阿麦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起时的情景。她记事很早,很小的时候的事她都能记得,可是却没有一件像这件事记得那样清楚,好像就发生在前几天似的,回忆起来,几乎连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还能记得住。
她那时正好六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爬树下河什么都敢干。有一次把母亲实在是气急了,母亲拿了小竹棍比量她的屁股,然后恨恨地
下子就僵在了那里,像是被人突然抽掉了魂魄,目光涣散,脸上血色全无。
豫州的城守府更加忙乱了起来,军中的各级将领面色慌张地在门口进进出出。阿麦静静地蹲守在院门边,趁徐静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拉住了他,问:“陈起是谁?”
徐静面上略带讶色,不过还是回答她道:“陈起是北漠大军的元帅,这次靖阳之战就是他操纵的,不,应该说是这次北漠军整个的军事行动都是他的杰作。”
“他很厉害?”
“我南夏靖阳三十万边军皆丧于此人之手,几十年经营毁于一旦,从此鞑子铁骑进攻江中平原如入无人之地,你说他是不是厉害?同样是三十万的兵力,兵分三处,东西两路大军冒险深入我江北腹地,佯攻泰兴引我边军回救,然后又千里奔袭靖阳援军。”徐静轻轻地捋了捋胡子,感叹道,“这样险中取胜的战术,定是早已在底下演练了很久,北漠东西路大军只要有稍许的差错都会把整个计划毁掉。唉,更骇人的是,根据我们在北漠细作回报,这个陈起竟还不足三十岁,此等鬼才,恐怕已能与我南夏二十多年前的靖国公比肩了。”
阿麦听着,身体竟然要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骇得她连忙用力握了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才能让自己貌似无事地站在那里听着徐静的话。
徐静说了几句后便停了下来,眯着小眼睛打量了一下阿麦,问道:“你既然都要走了,还打听这些干什么?”
阿麦强扯了嘴角笑笑,摇了摇头,不理会徐静的惊愕,转身离开。她身上还穿着商易之亲卫的服饰,所以走在城守府里倒也没有人拦她。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到了豫州城的大街,街上还有着匆忙走过的行人。豫州城内的百姓只知战事将近,还不知道他们三十万戍边将士已经死在了北漠人的铁骑之下。所以城中居民虽然有着对战争的恐慌,可是日常的生活还在继续着。
徐静的话还在耳边响着,那个还不足三十岁的北漠元帅,那个兵行险招的军事鬼才,应该就是他了。陈起,这个她一直努力遗忘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南夏的细作真是不行,阿麦嘲弄地笑笑,竟然连他的真实岁数都搞不清楚,她记得很清楚,他长她七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六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