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路上,我也长久地思考着自己和音乐的奇妙关系。并且知道这个和音乐的既是感动的,也是宿命的关系,是德国精神全体的命运。统治德国精神的是母权,采取音乐的指导权的形式,亦即与自然的结合统治着,这在其他的民族是看不到的。我们这些精神式的人不是像男子汉那样去抵抗,不是去服从精神、服从理念、服从语言、服从命运,而是用相反的想去表达出那个用语言难以名状的事物,表达出那个用形状难以表达的事物,梦想那个没有语言的语言。精神式的德国人没有尽可能忠实、诚实地演奏乐器,而是经常反抗语言、反抗理性,向音乐抛送秋波。德国精神沉溺在音乐中,沉溺在灵妙至福的声音构成物中,沉溺在从来没有被迫成为现实化的灵妙优美的感情与气氛中,怠忽许多现实的任务。我们这些精神式的人全都不停留在现实中,疏远现实,敌视现实。所以不管是在我们德国的现实中,还是在历史上、政治上、舆论上,精神的角色都非常悲惨。事实上,我经常深深思考思想,并且有时候会感受到有一天要让现实形成、有一天要认真地负责任去行动的这种强烈憧憬。但最后每次总是放弃了,以服从宿命告终。将军们和工业家们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亦即从我们这些“精神式的人”这里,绝对不会诞生出什么东西来。我们这些人可有可无,只不过是疏远现实、不负责任、才气焕发的饶舌集团罢了。可恶!拿剃刀来!
我充满像这样的种种念头与音乐的余韵,对生活、现实、意义等失去了的却无法取回的东西感受到的绝望憧憬与悲伤,怀着沉重的心情,终于回到家里,爬上楼梯,开了起居间的灯,想看点书却看不下去,我想起明晚必须到塞西尔酒吧去喝威士忌和跳舞的承诺。不只对自己本身,也对荷蜜娜感到气愤和非常不快。即使她是出于善意和体贴,即使她是个出色的人物,但与其把我拖进这样混乱、陌生、五光十色的享乐世界,让我堕落,还不如那个时候就让我毁灭的好。总而言之,我和这样的世界是无缘的,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所拥有的最美好性质也会遭受破坏,,bao露在危险中!
这让我悲伤地熄了灯,悲伤地进入寝室,悲伤地开始脱下衣服。突然间,异常的香气使我吓了一跳。有隐隐约约的香水气味。环视四周,只见美丽的玛丽亚微笑着,蓝色的眼睛有些不安地睁得大大的,躺在我的床铺上。
“玛丽亚!”
我说。首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的是,要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会要求我搬出去的。
“我来了,”她低声地说,“你生气了?”
“不,不。是荷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