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特意把家门关上,但是声音还是跟着海风,这阵阵送过来。
爷爷听着声音,就哭。哭会儿后又像睡着。睡醒,听到那些声音又哭。几次张张口想说什,但是嗝马上又从他胸口涌出来,堵住他嘴。
们那时候,爷爷辈人般走
他腿动不,手动不,尿管不住,屎管不住。但他躺在厅堂里,还在习惯性乐呵呵地笑。
问:爷爷啊,你在笑什?
爷爷乐呵呵地笑:在想——嗝——你太爷爷见到——嗝——会说什,在想,有没有比——嗝——你太爷爷活得——嗝——好?
问:爷爷啊,你对太爷爷会说什啊?
爷爷哭:会——嗝——说,活得还不赖吧。
夜两三点,全家总可以听到,那棵老松树,总要长长叹口气,然后就马上打嗝。如果再仔细听,每天深夜可以听到爷爷慢慢走到阿母房门口,估计是想开口说什,嗝直直打,但最终还是没说什。
其实阿母那几天也在努力劝诫自己,赶紧再嫁个人,遂自己阿爸意。但她还是没法开口答应,每次已经打定主意,刚想让自己开口说话,总有巨大悲伤从心里涌出来,捂住她嘴。
爷爷没再开口,阿母没能开得口。直到个晚上,爷爷叹气声、打嗝声、走到门口脚步声——急促打嗝声后,砰声,好像是什东西垮倒在地上。
阿母赶紧打开门,确实是爷爷。他瘫在地上,见到阿母出来,咧开嘴笑,指指厅堂,说:该把床——嗝——搬出来。
阿母慌乱地喊:不搬!趁着自己现在新产生难过正在和心里原来悲伤僵持着,阿母在慌乱中终于喊出来:阿爸,咱再找个人,再找个人。
也哭:那爷爷咱就继续活下去啊。
爷爷乐呵呵地笑:不不,搞不明白。
爷爷就在厅堂里躺两天。阿母觉得,是爷爷真心不想活,才走得快。
因为爷爷是几代单传,实在没有堂亲,只有奶奶、阿母、和阿妹轮流守着。
刚好隔三座房子那户人家老人也躺在厅堂里。那家门直开着,房子外面热热闹闹地摆七八张桌子,桌子上摆好茶点和茶,亲人们喝茶、聊天、打牌、喝酒,以各种方式消磨着时间,轮流值班。
倒是爷爷笑开,摇摇手:不要啦不要啦。
阿母着急:为什不要啦?
爷爷咧嘴笑:咱们玩不明白。
那几天啊,天格外冷。冷冷潮气从四面八方摸索着过来。
随阿母守在厅堂里,看着爷爷,总觉得爷爷不是躺在水汽里,而是躺在他自己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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