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忍不住追问道:“夫人要往哪里去?”
“哪里能去呢?哪里又不能去呢?啊,花大半辈子时间守着个秘密,每天都恨不能摆脱它,不料现在居然有蠢人上赶着来讨要,还能怎办呢?自然是找个地方将它埋,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霓裳夫人短促地笑声,随即笑容收,她转向周翡,问道,“郑罗生真是你杀?”
周翡实话实说道:“不是,只是帮着拖延段时间,是北……是纪前辈用搜魂针强续经脉,最后手刃郑罗生。”
霓裳夫人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似乎说得太多,也太疲惫,便摆摆手,示意周翡自行离去。
周翡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但霓裳夫人已经言明是“秘密”,贸然追问未免显得不识趣——何况她自己也没有实话实说。
路上,仿佛走到哪儿都是艳阳天。十个落脚客栈中,八个有是非。那些负箧曳屣流浪说书人高兴得很,故事段接段,张口就来。少侠行遍天下,红装名动四方,你要是名气够大,隔三岔五就能接到封十分雷同英雄帖。有挑战,有找你去观战,好多初出茅庐年轻人想要出头,便先准备打帖子,将前辈们挨个儿挑衅遍……当然,这浮躁,大部分都被打回老家去。”
周翡想:是不是像纪云沉样?
但她看着霓裳夫人脸上点怀念,又把这话咽回去,没开口扫兴。
“跟你们现在是不同,像你样大时候,傻精傻精,觉得天下都在股掌上,没有你那重防人之心。”
周翡心里跳,总觉得她这句是话里有话。
她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同时满脑子都是霓裳夫人描述那个十里艳阳天江湖,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暂住屋里,推门就看见李妍坐在她床边,不知从哪儿弄来打五颜六色丝带,正在那儿给那方赤色五蝠印打络子。
周翡翻个白眼:“你怎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夜之间,山水还是那个山水,人却都散。”霓裳夫人叹口气,半晌没吭声,直到周翡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时候,她才又道,“姑娘,你回去替转告千岁忧声,叫他下次不要来邵阳找,羽衣班要搬走。”
周翡:“……什?”
霓裳夫人没回答,将头转向窗外,好会儿没吱声。然后气若游丝地哼唱道:“且见它桥畔旧石霜累累,离人远行胡不归……”
那句周翡正好看过,是谢允新戏词里句。
霓裳夫人声音并不像寻常女伶般清亮,反而有些低回喑哑。她吐字不十分清晰,钻入人耳,像是块小小砂纸,轻柔地磨蹭着人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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