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相视而笑。
“为什么我觉得被排挤了?”
母亲有点闹别扭地说。看到她的表情,我们三个人又大笑起来。只有父亲还是闷着头在看报纸。
“总之,这行业好不容易才算是引人关注了。像我念的那间大学啊,报名的人也一年比一年多。只是真的要以此维生,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因为门槛其实是很高的……”
那已经是我对父亲能够虚张声势的最大极限了。可是父亲却完全没反应的样子。
不管她们母女间的对话,我在意的是父亲的反应。姐姐也真是的,干吗偏偏要用医生这个词来说明修复油画的工作呢?
“嗯,没有像医生那么了不起啦。与其说是医疗,倒不如说是抗老整形手术。”
“听起来不错啊,真想麻烦你修复一下。”
姐姐一边看着由香里一边开着玩笑。
由香里也笑着看了我一眼。那笑容像是在示意我,刚刚只是随口撒个谎,现在似乎已经开始越陷越深了。
还去市场附近类似老年俱乐部的地方,学习手绘明信片。在寄给我的明信片中,也常常用水彩画上一些精致的插画,有柠檬、番薯、柿子、种在盆里的番茄和牵牛花。她没有画过任何特别的东西,但正是因为没什么特别,所以现在回过头来看,反而可以从中看到母亲栩栩如生的日常作息。青椒、苹果、水仙花、松子、茄子、枇杷籽。有一次我称赞她明信片上的竹筴鱼画得很好,让她特别开心。
“不能只靠想象来画画。老师说过,要花足够的时间观察眼前的东西才行。”
她过世之后我在老家整理她的抽屉时,从中找到了好几张画了竹筴鱼的明信片。想必她是练习到画得好为止才寄给我的吧。寄给我的那张上面的竹筴鱼,的确是看起来最好吃的。在那条竹筴鱼旁边她写着:“有好好补充钙质吗?”我想她一定是担心我的牙齿吧。后来,我把她画的明信片全部收在了佛龛里面。
“说来上次报纸还报过呢,关于油画修复师的事。说是‘画的医生’。”
听到姐姐的这句话,正在看报纸的父亲好像淡淡地笑了一下。
词穷的我只好说:“是吧?”然后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由香里。
“好像是呢。”由香里咧着嘴,脸颊浮现出两个酒窝,然后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这
“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手术来着?”
母亲歪着头问。
“母亲已经不需要啦。”
“您还年轻,所以完全不需要。”
“我也没信心可以修复……”
“嗯?什么报啊?”
母亲问姐姐。
“我记不起来了……下次复印寄给你好了。”
“嘴上说得好,哪次真的寄了?”
“真是抱歉。”姐姐吐了一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