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菲利普结交个新朋友。星期早晨,模特儿都聚集在学校里,好选出那个星期工作模特儿。有次,选中个青年男子,他显然不是职业模特儿。菲利普被他神态吸引住:他跨上站台,两腿稳稳地站着,双拳紧攥,头部傲然前倾
,十分啰唆,不过菲利普对他那漫无头绪谈话中所用词句倒并不陌生。克拉顿自己从不看书,这些话最初是从克朗肖那儿听来,当时虽然印象不深,却留在他记忆里。近来,这些话又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给他某种新启示:个出色画家,有两个主要描绘对象,即人和他心灵意向。印象派画家所关心是别问题,他们笔下人物令人赞叹,但他们却像十八世纪英国肖像画家那样,很少费心去考虑人物心灵意向。
“可是如果你试图做到这点,就会变得具有文学色彩,”劳森插嘴说,“还是让像马奈那样画人物吧,而让心灵意向见鬼去吧!”
“如果你能在马奈擅长人像画方面胜过他,那当然很好,但你根本无法赶上他水平。你所涉足领域已经光秃秃无所有,你无法把以往东西用作自己创作食粮。你必须重新退回去。直到见到格列柯画作之后,才感到可以从肖像画中获得比以前所知道更多东西。”
“那就又回到罗斯金老路上去。”劳森嚷道。
“不——你明白,他喜欢具有道德寓意,而对那套点也不在乎。说教呀,伦理道德呀,诸如此类玩意儿,压根儿没用,只有激情和情感才至关重要。最伟大肖像画家,不仅描绘人物外貌,而且也刻画出人物心灵意向。伦勃朗和埃尔·格列柯就是这样。只有二流画家,才光描绘人物外貌。幽谷中百合花,即便没有香味,也很娇艳可爱;可是如果还能散发出阵阵芳香,就更加美丽动人。那幅画,”——他指着劳森画人像——“嗯,构图不错,立体感也很强,就是缺乏新意。线条勾勒和实体表现,都应该让你看出这是个讨厌风骚娘儿们。外形准确固然很好,但埃尔·格列柯画中人物却是身高八英尺,因为他想表达意趣只能采用这样方式。”
“去他妈埃尔·格列柯,”劳森说,“们连这个人画都没机会见到,却在这儿个劲儿地谈论他,有什用呢?”
克拉顿耸耸肩膀,默默地抽起支烟,走开。菲利普和劳森面面相觑。
“他讲得倒也有些道理。”菲利普说。
劳森气鼓鼓地凝视着自己画。
“除把你看到东西准确无误地描绘下来,究竟怎样才能表达人物心灵意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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