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些美国佬,”普里斯小姐轻蔑地说,“法国人已经有三十年不穿这样服装。可那些从美国西部来人,到巴黎就买下这种衣服,赶紧穿着去拍照。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解艺术。他们才不在乎呢,反正有是钱。”
菲利普倒很喜欢那些美国人大胆别致装束,认为这体现浪漫精神实质。普里斯小姐问菲利普现在几点。
“得到画室去。”她说,“你打算去上素描课吗?”
菲利普压根儿不知道有素描课。她告诉菲利普,每晚五点到六点,画室有个模特儿供人写生,谁愿意去,只要付五十生丁就行。每天都换个模特儿,这是个很好习画机会。
“看你眼下水平还画不,最好过阵子再去。”
件事,那就非做不可。”
她说话时,带着相当明显激昂慷慨情绪。她头戴黑色水手草帽,上身穿件不大干净白衬衫,下身束条棕色裙子。她没戴手套,而那双手也该好好洗洗。她那样缺乏风韵,菲利普真后悔不该跟她攀谈。他弄不清楚普里斯小姐究竟是希望他留下呢,还是希望他走开。
“愿意尽力为你效劳。”普里斯小姐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知道这可费劲。”
“非常感谢你。”菲利普说。过会儿他又说,“咱们找个地方用茶点好吗?”
她迅速瞅他眼,立刻飞红脸。她脸红,那苍白皮肤顿时色彩斑驳,样子很怪,就像草莓放到变质奶油里似。
“不明白干吗不能去试试,反正又没有别事。”
他们站起身来,朝画室走去。菲利普从普里斯小姐态度上看不出她究竟希望有他做伴呢,还是宁愿独自前往。实际上,他是完全出于困窘,不知道该怎样脱身,才留在她身边;但普里斯小姐不想说话,总是口气粗,bao地回答他问话。
有个男子站在画室门口,手里端着个大盘子,凡是进去人都往盘子里面丢半个法郎。画室里面人比早晨多得多,其中英国人和美国人不再占据多数,女子所占比例也有所减少。菲利普觉得这大群人,跟他预期习画者样子很不相同。
“不,谢谢,你想干吗要用茶点呢?刚吃过午饭。”
“想可以消磨下时间。”菲利普说。
“你要知道,如果你觉得无聊,可用不着为操心。并不介意个人待着。”
这时候,有两个男子从旁边走过。他们穿着棕色棉绒上衣和肥大裤子,戴着巴斯克便帽。他们年纪很轻,却都留着胡子。
“嘿,他们是美术学校学生吗?”菲利普说,“倒活像是从《波希米亚人生活》那本书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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