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在六层楼,从上面可以望那片公墓[注],眼界非常开阔。蒙帕纳司在眼中仍旧具有当初它特有那种外省乡镇安静气息。当经过阴暗而狭窄奥德萨街时,会感到阵惆怅,想起当初们经常聚餐那家简陋饭店。们里面有画家,雕刻家,插图家,除掉阿诺德?班内特[注]偶尔来来外,是唯作家;们会坐得很晚,兴奋地、荒谬地、愤怒地讨论绘画和文学。现在沿着蒙帕纳司大街走去,看着那些和当年样青年人,并且替自己杜撰些关于他们故事,对仍旧是种乐趣。
当没有事情可做时,就叫辆汽车去老多姆咖啡店坐坐。它已经不再象当年那样,为放荡不羁艺术家包下来集会场所;邻近小商贩常会上这儿来,而塞纳河对岸陌生人也会跑来,企图看看那个已经不复存在世界。当然,学生们仍旧来这里,还有画家和作家,但多半是外国人;当你坐在咖啡店里听周围人谈论时,你听到俄语、西班牙语、德语和英语和你听到法语样多。可是,有个感觉,好象他们谈论东西跟们四十年前谈论东西大致样,只是他们现在谈是毕加索而不是马奈[注],是安德烈?布雷东[注]而不是纪尧姆?阿波利内尔[注]而已。真向往他们啊。
来到巴黎两个星期之后,有天晚上,坐在多姆咖啡店里;由于露台上人挤,只得在前排找张桌子坐下。天气晴暖。悬铃树正要冒叶子,空气中有巴黎所特有那种闲散、轻松和欢快情趣。觉得很平静,不是由于疲乏,而是由于畅快。
忽然间,有个男子在面前走过,停下来向咧开嘴笑,露出口雪白牙齿,说声:“哈罗!”瞠眼望着他。这人又高又瘦,没有戴帽子,乱蓬蓬深棕色头发,早就应当剪;上嘴唇和后腮全被浓密棕色胡须掩盖起来;前额和头颈晒得黑黑;穿件破衬衫,没有打领带,件穿得很旧棕色上褂,灰色裤子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他象个乞丐,有十足把握从来没有见过他。断定他是那种没出息人流落在巴黎,存心等他编套落难故事,骗几个法郎去吃顿晚饭和找个地方过夜。他站在面前,两手插在口袋里,露出白牙齿,深棕色眼睛显出好笑神气。
“你不记得?”他说。
“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你。”
准备给他二十法郎,可是,不准备放过他胡说什们见过。
“拉里,”他说。
“老天啊!请坐。”他吃吃笑,向前走步,在桌子空椅子上坐下。
“喝杯酒。”招呼侍役。“你脸上这样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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