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果然微微颔首,道:“不错,不老实人,休想到这里来;太老实人,也休想找得到这里。”
他忽又感慨地叹口气,道:“你能到这里来,总算不容易……实在不容易。”
郭大路听在耳里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你是女儿好朋友?”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你是不是觉得脸很难看,而且很可怕?”
郭大路沉默半晌,终于道:“是。”
右边条自右颊划断鼻梁,直划到耳根。
所以这张脸上,已分辨不出鼻子形状,只剩下只眼睛。
眼睛半闭着。
刀疤早已收口,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来,但刀疤两旁翻起血肉,却仍然鲜血般殷红。
血红十字刀疤,衬着他枯瘦苍白脸,看来就像是个正在燃烧着、地狱中恶鬼符号。
02
世上有很多种人,所以也有很多种脸。
有脸长,有脸圆,有脸俊,有脸明朗照人,有脸却永远都像是别人欠他三万两银子没还似。
郭大路看过很多人,看过很多种脸。
但他从未看过这样张!
你。”
郭大路没有听见。
现在除她之外,什人话他都听不见。
燕七却咬着嘴唇,道:“爹爹话,你听见没有?”
郭大路怔怔,道:“他……他老人家就是你父亲?”
老人也沉默半晌,喉咙里忽然发出短促笑声,道:“难怪女儿说你是老实人,看来你果然是。”
郭大路瞟燕七眼,燕七还是垂着头。
梅兰脸上,也有笑意。
郭大路也垂下头道:“有时也并不太老实。”
这也是句老实话。他忽然发觉在这老人面前说老实话,是种很好方法。
这老人根本就像是活在地狱中。
郭大路连呼吸都似已将停顿。
他不忍,也不敢再看这张脸,却又不能逃避。
他脸上甚至不能露出丝毫厌恶恐惧表情,因为这老人是燕七父亲。
老人也正在半闭着眼,看着他,过很久,才缓缓道:“你就是郭大路?”
严格说来,这已不能算是个人脸,而是个活骷髅。
长而方脸上,已只剩下张皮包着骨头,仿佛已完全没有血肉。
但刀疤两旁,却偏偏还有血肉翻起。
最可怕就是这刀疤!
两条刀疤在他脸上划成个十字。左面条,从眼睛划过,再划过鼻子,直划到嘴角。
燕七点点头。
郭大路立刻走近点。
他可以不尊重任何人,可以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但燕七父亲,那当然是例外。
老人看到他,他也看到这老人。
他又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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