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旁边看蕊秋理箱子。样样不知名可爱东西从女佣手里传递过来。
“好,你看好,不要动手摸,啊
婴儿眼光还没有焦点,韩妈脸奇大而模糊。
突然汤匙被她抢到手里,丢得很远很远,远得看不见,只听见叮当落地声音。
“今天不知道怎,脾气坏,”韩妈说。
她不会说话,但是听得懂,很生气。从地下拣起汤匙送出去,居然又拿只铜汤匙来喂她。
房间里还有别人来来往往,都看不清楚。
。”
九林不作声,也不朝她看。打杂上楼来帮着拿行李,韩妈碧桃等送她下楼,片告别声。
此后九莉总觉得他是余妈托孤托给她们,觉得对不起她。韩妈也许也有同感。
他们自己也要动身。
“到上海去喽!到上海去喽,”碧桃漫声唱念着。
忽然哗哗哗阵巨响,腿上阵热。这站桶是个双层小柜,像向蹀廊似回声很大。她知道自己理亏,反胜为败。韩妈嘟囔着把她抱出来,换衣服擦洗站桶。
她站在蕊秋梳妆台旁边,有梳妆台高。蕊秋发脾气,打碧桃个嘴巴子。
“给跪下来!”
碧桃跪下来,但是仍旧高得使人诧异,显得上身太长,很难看。九莉怔怔,扯开喉咙大哭起来。
蕊秋皱眉道:“吵死!老韩呢?还不快抱走。”
家具先上船。空房里剩下张小铁床,九莉个人蹲在床前吃石榴,是“新房子”送水菓。她是第次看见石榴,里面颗颗红水晶骰子,吃完用核做兵摆阵。水菓篮子盖下扣着张桃红招牌纸,她放在床下,是红泥混沌秦淮河,要打过河去。
连铁床都搬走,晚上打地铺,韩妈李妈边个,九莉九林睡在中间。个家整个拆,满足儿童破坏欲。头上灯光特别遥远黯淡,她在枕上与九林相视而笑。看着他椭圆大眼睛,她恨不得隔着被窝搂紧他压碎他,他脆薄得像梳打饼干。
最初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坐在床上,他并排坐着,离得不太近,防万跌倒。两人都像底边不很平稳泥偶。房间里很多人,但是都是异类,只有他们俩同类,彼此很注意。她面前搁着只漆盘——“抓周”。当然把好东西如笔墨都搁在跟前,坏东西如骰子骨牌都搁得远远,够不到。韩妈碧桃说她抓笔与棉花困脂,不过三心两意,拿起放下。没有人记得九林抓什。
也许更早,还没有他时候,她站在朱漆描金站桶里,头别来别去,躲避只白铜汤匙。她调羹呢?白磁底上有朵紫红小花。不要这铁腥气东西。
“唉哎嗳!”韩妈不赞成口吻,次次泼撒汤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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