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卷铺盖,顿时离姜家门。
七巧回到起坐间里,在烟榻上躺下。屋里暗昏昏,拉上丝绒窗帘。时而窗户缝里漏风进来,帘子动,方在那墨绿小绒球底下毛茸茸地看见点天色,除此只有烟灯和烧红火炉微光。长安吃吓,呆呆坐在火炉边张小凳上。七巧道:“你过来。”长安只道是要打,只是延挨着,搭讪把火炉边洋铁围屏上晾着小红格子法布衬衫翻翻,道:“快烤糊。”衬衫发出热烘烘毛气。
七巧却不像要责打她光景,只数落番,道:“你今年过年也有十三岁,也该放明白些。表哥虽不是外人,天下男子都是样混账。你自己要晓得当心,谁不想你钱?”阵风过,窗帘上绒球与绒球之间露出白色寒天,屋子里暖热黑暗给打上排小洞。烟灯火焰往下挫,七巧脸上影子仿佛更深层。她突然坐起身来,低声道:“男人……碰都碰不得!谁不想你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容易得来,也不是容易守得住。轮到你们手里,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当——叫你以后提防着些,你听见没有?”长安垂着头道:“听见。”
七巧只脚有点麻,她探身去捏捏她脚。仅仅是刹那,她眼睛里蠢动着点温柔回忆。她记起想她钱个男人。
她脚是缠过,尖尖缎鞋里塞棉花,装成半大文明脚。她瞧着那双脚,心里动,冷笑声道:“你嘴里尽管答应着,怎知道你心里是明白还是糊涂?你人也有这大,又是双大脚,哪里去不得?就是管得住你,也没那个精神成天看着你。按说你今年十三,裹脚已经嫌晚,原怪耽误你。马上这就替你裹起来,也还来得及。”长安时答不出话来,倒是旁边老妈子们笑道:“如今小脚不时兴,只怕将来给姐儿定亲时候麻烦。”七巧道:“没有扯淡!不愁女儿没人要,不劳你们替担心!真没人要,养活她辈子,也养得起!”当真替长安裹起脚来,痛得长安鬼哭神号。这时连姜家这样守旧人家,缠过脚也都已经放脚,别说是没缠过,因此都拿长安脚传作笑话奇谈。裹年多,七巧时兴致过去,又经亲戚们劝着,也就渐渐放松,然而长安脚可不能完全恢复原状。
姜家大房三房里儿女都进洋学堂读书,七巧处处存心跟他们比赛着,便也要送长白去投考。长白除打小牌之外,只喜欢跑跑票房,正在那里朝夕用功吊嗓子,只怕进学校要耽搁他功课,便不肯去。七巧无奈,只得把长安送到沪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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