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家店铺去借打电话,他计算着这时候曼桢应当还在办公室里,就拨办公室号码。和她同处室那个男职员来接电话,世钧先和他寒暄两句,方才叫他请顾小姐听电话。那人说:"她现在不在这儿,怎,你不知道吗?"世钧怔怔道:"不在这儿──她辞职?"那职员说:"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补封辞职信来,就知道她接连好几天没来,这儿派人上她家去找她,说全家都搬走。"说到这里,因为世钧那边寂然无声,他就又说下去,道:"也不知搬哪儿去。你不知道啊?"世钧勉强笑道:"点也不知道,刚从南京来,也有好久没看见她。"他居然还又跟那人客套两句,才挂上电话。然后就到柜台上去再买只打电话银角子,再打个电话到曼桢家里去。当然那人所说话绝对不会是假话,可是他总有点不相信。铃声响又响,响又响,显然是在所空屋里面。当然是搬走。世钧就像是个人才离开家不到两个钟头,打个电话回去,倒说是已经搬走。使人觉得震恐而又迷茫。简直好象遇见鬼样。
他挂上电话,又在电话机旁边站半天。走出这家店铺,在马路上茫然走着,淡淡斜阳照在地上,他觉得世界之大,他竟没有个地方可去似。
当然还是应当到她从前住地方去问问,看-堂也许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他们楼下还有家三房客,想必也已经迁出,如果有地址留下来,从那里也许可以打听到些什。曼桢家离这里很远,他坐黄包车去,在路上忽然想到,他们最后次见面时候,他
不是叫她搬家吗?或者她这次搬走,还是因为听从他主张?搬是搬,因为负气缘故,却迟迟没有写信给他,是不是有这可能?也许他离开南京这两天,她信早已寄到。还有个可能:也许她早就写信来,被他母亲藏起来,没有交给他。──但是她突然辞职却又是为什呢?这就把以上假定完全推翻。
黄包车在-口停下。这地方他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但是这次来,走进-堂就感到种异样生疏,也许因为他晓得已经人去楼空,马上这里房屋就显得湫隘破败灰暗,好象连上面天也低许多。
他记得他第次来时候,因为曼桢家始终带点神秘性,所以踏进这-堂就有点莫名其妙栗栗自危感觉,当然也不是没有喜悦成份在内。在那种心情下,看见些女佣大姐在公共自来水龙头下淘米洗衣裳,也觉得是个新鲜明快画面。而现在是寒冷冬天,-堂里没有什人-口有个小木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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