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响盯着这个须发皆白老头子,字句地问道:“这十九年来,你可有过刻,想起沟窝村被你害死村民?有过哪怕霎歉疚和惭愧,觉得不该把那些无辜性命卷入纷争?”
江木大笑:“为什要惭愧?作为帝国军人,为日本击败俄国做出自己贡献,无愧于军队委托,无愧于天皇信任。区区几个清国乡民,在眼里不过是些炮灰罢,能为帝国而死,算是他们福分。”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
“不同国家,人命价码是不同,这是在战争中悟出道理。所以退役之后,便开始做劳工生意,朝鲜人根本不值钱,三十日元就能用到死;中国人稍微贵点,也不过五六十日元,拿来填补日本劳动力缺口正合适。”
这番轻描淡写说辞,令方三响怒火中烧。他手里铁闩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望着仇人毫无设防姿态,他想象着脑浆迸溅、血肉模糊快意情景,但心中却翻腾着另外股力量,阻止它付诸实现。
场斩杀之后,终于放弃最后丝侥幸。但这切纷扰,暂时都跟这间探视室无关。
方三响终于找到个合适机会,可以直面自己心魔。他定定神,开口道:“觉然大师,别来无恙。”
听这名字,江木先是怔,旋即似乎想起什,眼圈向外睁大,瞳孔却陡然收缩。整个人如同秋天挂在枝头残叶,扑簌簌地抖动起来。
“找你十九年,十九年,现在终于找到你。”方三响淡淡地说道。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到难以自持,可心情却出奇地淡定。江木精夫记忆迅速倒转到十九年前,坐标逐渐缩小范围:“你是……沟窝村人?”
“亏您还记得。是方大成儿子,方三响。”
他是个医生,医生天职是
个倔强小男孩身影,从江木精夫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怪不得两人昨天初次见面,医生态度那古怪。那个小家伙居然从凶险战场上幸存下来!居然还做医生!居然还来到日本搞出,bao动。
当江木意识到这是桩持续十九年大仇后,双肩反倒松垂下来。
“跟你爹没有私人恩怨。是个军人,当时受命去扰乱俄军在老青山布局。沟窝村适逢其会罢,那是工作。”
方三响盯着他嘴唇边两颗黑痣:“这改变不任何事实。”江木精夫双眼眯:“那你打算怎样?杀给你爹报仇?”
如果要动手,这确实是个绝佳时刻。江木精夫已为刀俎上鱼肉,外头垣内中尉时半会儿冲不进来。现在他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害死全村人凶手,用任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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