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闭目屏息,死命向上挣扎。慌乱之中,他双手突然碰到条硬硬木槽框,当下毫不犹豫,猛力撑翻身上去,这才算脱离黏腻纠缠。朱瞻基喘息片刻,发现自己跌落之处原是条位于坝底分
枯水期,坝顶距离水面很高,漕船若直接推下另外侧水面,搞不好会直接散架子。所以,绞盘工匠们会调整下索缆角度,化曳为牵,把船体徐徐吊下水去,方竟全功。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吴定缘扔出这斧子,狠狠地砸在右侧将军柱下绞盘上,吓得推关木民夫都坐在地上。绞盘失力,两条索缆立刻松脱。原本漕船平衡,有八根索缆从不同方向均匀施力。如今突缺两股,它们再也拽不住漕船那庞大身量,其他几股绳索纷纷扯断绷脱。
没有索缆牵系,失去控制漕船便从坝顶顺着西斜坡汹汹滑下,以无可阻挡庞大气势直直地朝着水面撞去。
在这个极短过程里,所有在船上人顿觉身体轻。只有站在悬崖向远处跃出时,才会有类似感觉。吴定缘在倾斜甲板上踉跄两步,先步冲到受伤苏荆溪身旁,抱住她身体,向着旁边滚去。
转瞬之间,黄褐色漕船撞开黑色运河水面,直翘巨大船身深深插入水中。四周河水被高速排开,激扬成数丈之高水花。整段运河都被这恢宏场面震慑,层层涟漪浮现,就像是河神在瑟瑟发抖。
这条船造得相当结实,在如此强烈撞击之下,居然没有当场散架,几下沉浮,主体部分又重新浮起来,只有船头被毁得不像样子。不过刚才落势实在太猛,漕船并没停留在原地,而是推开波澜,继续朝着运河另侧飞速冲去。
那里有处干船坞,平日里充作紧急维修平台。这条船就像头闯进瓷器店疯牛,先蛮横地把入口水闸撞得粉碎,然后头扎进坞中,口气冲垮十几道架梁与攀梯,蹭倒无数堆料。船舷摩擦着船坞边缘,发出尖厉悲鸣,连坞底两条船轨都被挤得像面条样扭曲。
最终,漕船重重撞在船坞尽头石墙之上,船头与墙壁同时崩碎,碎渣横飞,掀起浓密烟尘笼罩整个船坞……
朱瞻基沿着礼字坝斜壁飞速下滑着,大头朝下。失重恐惧,让他下意识伸手试图抓住些什。可惜坝壁上面覆着厚厚层苔藓,这是为减少盘坝阻力而刻意种植,滑腻不堪,根本抓不住。
所幸这次坠落并未持续很久,太子很快感觉到周身震,然后整个人陷入团软绵绵东西里——不是水,比水更致密,更黏,还带着淡淡土腥味,直朝着他鼻孔、耳洞和嘴里疯狂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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