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如此大事,吴不平身为总捕头怎可能还留在长安街,定第时间赶去东水关现场。
可东水关码头现在绝不能靠近,吴定缘思忖片刻,本想干脆把犯人先扭送应天府,可转念想,也不现实。且不说府衙远在城西,沿途变数太多,就算送到,现在也没人接收——应天府高官们,都跑去东水关等着巴结太子,如今生死未卜。
至于其他衙署,也
堆放着各种营造杂物,遮去大半边光线。
吴定缘往里走上七、八步,周围便暗下来,状如深隧般。此时外头是五月天气,可城门洞里却还片凉沁沁,有丝丝缕缕阴气从砖缝与地隙中钻出来,缠腿而上。
他们两个人走到半,吴定缘忽有所感,抬头,才明白老军反应为何如此古怪。
原来在他头顶,正悬着块长约三丈、宽丈大石条。石条还没被嵌入拱顶,只靠几根麻绳捆吊在半空,晃晃悠悠。在拱顶下方,是塌地手脚架残骸。很明显,刚才爆炸把支撑手脚架给震塌,抬吊到半石条下子变成悬空。匠户们不知何时会再震次,怕石头掉下来砸死人,先逃去城楼外面。
这块青灰色巨石采自幕府山中,边钝质厚。如此庞然身躯,居然如吊钟样在幽暗中缓慢摆动,那种随时可能泰山压顶死亡威胁,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不知为何,吴定缘没有急忙躲开,反而露出丝意味深长苦笑。
在这个暗无天日城门洞子里,无论来路还是去路都晦暗不清,偏偏在头顶,生死悬于线。这带有某种讽刺意味不祥谶兆,竟令吴定缘时入神。据说人在面对注定死亡威胁时,不会移开视线,反而会直盯着。那种随时可能被砸成摊肉泥想象,居然让他皮肤浮起层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鸡皮疙瘩。
身旁囚犯直蒙着头,浑然不知身处险境,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过不知多久,他才不安地唔声,把吴定缘从死亡遐想拽回现实。吴定缘最后瞥眼头顶巨石,摇摇头,这才带着囚犯继续前行。
两人很快穿过门洞,眼前忽现片光亮,这便算是进到南京城内。在正阳门北侧横亘着条东西向宽衢大街,叫做崇礼街,它西侧尽头恰好与长安街相交。
崇礼街上如今也不太平,这里是许多官署所在地。宝船爆炸冲击,让这边乱套。波波步、骑涌出诸卫屯地,朝东水关那边疯狂地开去,无数马蹄和革靴将街面上黄土高高扬起。很多小吏书手从署衙门前探出头来,在扬尘中茫然无措地呆立着。
吴定缘看着那些救援队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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