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定定立在原地,窗前纱帷在冬夜料峭寒风中飘舞。
次日晨早,女官进来侍候更衣时,发觉宫室内空无人,金珠璎珞与白锦翟衣凌乱委弃在地,两朵怒放折枝葛巾牡丹经夜北风,已然萎谢失色。
夺罕,鹄库左菩敦王夺洛幼弟。纠合右菩敦部、迦满国,篡左
海市无声叹息,终于丢开薰球,起身向窗前走去,在窗纸上投下盛妆环佩剪影。
她伸手挽起纱帘。
夜晚禁城黑影幢幢,广大静寂。想六百余年来,多少卷帘美人曾经投影此窗,而后病老归尘,消散于杳杳流年之中。
美人剪影在窗上停停,眼睫翕动如蝶,而后终于打开窗扉。
檐下风马响动,倒悬黑衣人影并不闪避,反而坦荡荡与海市对视。
“你要守到什时候?”海市泛起轻浅苦笑。
“守到小公子不逃为止。”硝子答道。
小公子?宫妆女子唇边苦笑更深。她哪里还有小公子模样?堆云双环髻,左右各押朵盛放葛巾牡丹;修眉联娟,额心垂着攒七宝夜明鲛泪珠;唇染胭脂,身披牙白锦织孔雀纹翟衣,领襟内隐约露出点红痕。
她微微叹息:“你回去告诉那个人,但凡他日要亲手捕猎救命恩人,便日要逃。即便刀逼着到海边,入水,你们也就无能为力。”“小公子您也知道,这两年为着黄金事,周边诸国多有不满。除迦满与鹄库正在交战,无暇顾及之外,其余都已多半暗地里有动作。”硝子低声道。从硝子那些言语中,海市仿佛能听见那个人声音正冷冷重叠于后——嗓音醇净平缓,唇边旧刀痕定正微微扬起,成为抹笑意。“南方各国皆视鲛人为航海通商之守护神祗,国中若有鲛人守护,多少能有慑服之效。仪王之乱平靖尚不足二十年,眼下正值民间金铢筹算混乱,只要有数月外征内乱,国体崩毁百姓涂炭之大势即难以挽回。难道小公子要犯下这六千万人命罪愆?”“你错。”海市昂然地扬起头,冷冷睨视着硝子,仿佛是在对硝子身后那个幻影说道,“何必自欺欺人?将六千万人拖下深渊,那只能是皇帝罪愆。”硝子微微怔,很快平静心神。“令堂老夫人此时怕是已在来京路上,待小公子迎回鲛人,便可团聚。”“你们、竟然——!”海市惊怒已极,探手腰间,却寻不到惯用长剑。
“老夫人听说小公子在京中做富贵人家继室,迎老夫人来京颐养天年,想必心内欣慰得很,总想早刻见到您罢。”硝子说罢,倒悬着拱手为礼,继而将身子向后仰,双手反抓檐头,无声无息地上殿顶,几个提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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