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力气。”她开启精致唇。那唇是微翘,即便它主人眼中空洞如死水,看起来仍是抹任性顽艳红。
“臣会扶住夫人手。”她沉默着,没有反对。他稍稍加力,她身躯便从乳白池水中寸寸浮现出来,意想不到地轻盈。
他眼里,有根细如发丝弦逐渐绷紧。
原本蜜金肤色生气全失,只留存惨烈淤结红、赭、白,那些色彩,恍然令他想起麟泰三十四年。那年他怀抱着小小濯缨,在马上回望两军鏖战后红药原,只有雪白与血红,满目创痍。像眼前她身体。
他左眼下斜飞两道伤痕,唇角细密纤小牙痕像是孩子咬下,又像是女子。海市搭在他臂上手指倏地收紧,满面惊惶。
从水里捧起海市手,手心白光漫起,赫然是“琅嬛”二字。玉苒骇得乍然松开两手,水花泼面,海市便直向池底滑落下去。
“夫人!”玉苒慌忙和衣踏入水中四处摸索,终于摸到海市,将她扶起,急切拍打她脸颊。
海市虽手足无力,眼神却幽深清醒,眉睫上沾染珠粉,荧荧惑人。“你安心,只不过是没有力气。海水是淹不死。”玉苒松口气,刚要将海市扶往池边,背后便响起清朗闲适男声。
“玉姑,你去把湿衣裳换。”玉苒“啊”地声,搂着海市转回身来,“皇上、方总管……”海市倚在玉苒胸口看着来人,光丽容颜上双瞳乌如点漆——两点浓黑漆,无神无光。
“玉姑。”帝旭稍稍加重语气。
回忆如滴墨水浸染在空白意识上,以令人恐怖速度无限扩大,重新将她裹入黑暗。
她曾经以为,既然心已经死去,身体亦会随之变得麻木不仁。但是她身体依然要反抗。
风雪大作夜晚。
她挣扎着逃避身上压制重量,要不是帝旭敏捷地偏过头,她手指便要划进这国之君眼里。不容反抗亲吻,她亦毫不犹豫地咬下去。那个人用纸庚帖将她骗回帝都、用神准箭葬送她往后,那,她至少要在他意维护皇帝身上,留下不可磨灭伤。她绝望地撕
“是……”玉苒慌乱应声,却不知要如何将海市送到池边。帝旭将眼光投向身边男子。方诸恭谨俯首为礼,继而向池边走去,面色平静如过去十四年中任何日。
苍绿宦官袍服衣袂无声拂过眼前。凤庭总管在玉苒面前弯下身来,伸出只手。
玉苒将怀中女子手臂交给方诸,匆匆踏着台阶走出珠汤池,行礼告退。
“夫人,请出浴。”静寂九连池大殿内,回响着他温醇声音。
海市眸子迎着他,却并没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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