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如本想安慰他,又觉得拿自己类比不太妥帖,比起俞访云,自己运气实在好得太多,那点父子间隔阂都不值提。
可对面也想安慰他。俞访云说:“记不得也没有关系,被挂念人,始终以另种方式
才能捧到别人面前去。仅仅笃定是,自己比对方多长这些年,唯长处就是那张脸皮,那便走近,握紧,打碎,去瞧个仔细。
不怕他说不喜欢,总有办法骗他喜欢。可必须考虑是俞访云在医院处境——他不可能像自己样行所无忌,多少双眼睛都等着挑错。早知人家是自有风骨玉竹,至少不能硬生生掰折在自己手里。
严奚如自己都觉得好笑,笑他刚学来畏首畏尾和瞻前顾后,原来都是因为太喜欢个人。
屋里多个人,俞访云其实也睡不着,严奚如听见床上翻身声音,轻声唤他,得到声点名似回答:“在。“
“没什。”严奚如侧过身子,“就是想问问,小时候你个人,谁教得你怎照顾自己。”每个小男孩都该有过无忧无虑又欠揍日子,但严奚如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时俞访云模样。小小年纪,没见过妈妈,爸爸又走得早,总不能真把情感寄托在只乌龟身上。
师叔没话找话,但俞访云回答得认真:“不用人教。当时爸爸走得突然,都没有意识到从此之后就成个人,甚至没觉得有多难过。每天早上起来,还以为他会推开门走进来。后来刚去俞霖家那段时间,经常在梦里梦见到他,拉着手像小时候样走在街上,特别高兴,以为这条路会永远走下去。后来梦里走得越来越远,才知道,在梦里能常常牵绊,都是现实碰不到背影。”
所以之后,俞访云再没次梦见过他们。生命中很多痛苦都是后知后觉,他小时候不懂,但迟钝又敏感人,会在接下来日子里承受双倍痛苦。
严奚如告诉他:“妈走时候,连话都不怎会说,都没有什牵手回忆,甚至记不得妈妈样子。”
俞访云诧异地抬起头,他见过那位严太太,保养得很好,看着至多只有四五十岁样子。
“那是后妈,亲生母亲在三岁时候就走。去世第二年,现在妈妈嫁给爸爸。那时候她还是越剧团里名角,为照顾照顾家里推掉剧团所有工作。”严奚如爱听戏,也许就因为沈枝小时候给他哼睡前曲是青青柳叶蓝蓝天。“妈嫁给严成松时候不过二十出头,花信年华,却把心思全放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儿子身上,之后再没回过剧团。严成松总是很忙,能见到他次数也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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