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打满桶水,提去后院,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些沾有血布片,让祖母往上面倒水。手接触到水,刺骨冰冷。尽管严冬酷寒几乎让手失去知觉,可还是冷得受不。
——阿妈,水太凉。
——还不赶紧倒水。
——阿妈。
——手冻僵时候要摸凉水。如果这时摸热水,手会冻伤。快倒吧。
要再跟着们,对不起……
曾祖母话音刚落,阿春就从地上站起来,逐个闻下每个人身上味道,然后便往家方向走去,直到走出很远才回头看眼。祖母担心阿春再返回来,不敢叫它名字。看着阿春远去背影,祖母无声地哭,脖子上围巾都湿透。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阿春,就像它从未存在过样。它只是条狗而已。祖母努力这样想着,却无法用这样谎言安慰自己。
三人目地是曾祖父在惠化洞叔叔家。此前他们听说,曾祖父父母也去那里避难。出来以后,曾祖父才听说,首尔人也都到南边避难去。世道真乱。推着牛车出来人们,背着、抱着孩子或扛着行李人们,小孩子和老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在公路上和田埂上。祖母说,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路旁倒下柳树和电线杆,以及断落在地上电线等。每当军用越野车驶过,人群就仓促地分开。路面上散落着弹壳和砖头,经常能看到被烧到半或被炸毁房子。曾祖父和曾祖母虽然有道民证,但每次经过宪兵队检查站时候还是很紧张。
三人用家里带来炉子生火做饭,太阳落山以后就在民居厨房或仓库里睡觉,没有位置就在院子里睡。家三口盖床棉被,靠彼此体温抵御寒冷。有时又饿又冷,虽然身体很累却睡不着。有飞机从低空飞过时候,没有人不胆战心惊。就这样走几天,他们到首尔。
那天他们经过旧把拨,往独立门方向走。祖母感到底裤湿漉漉,全身都要被冻僵,去小便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初潮。上小学时候听些大姐姐说过关于初潮事,她知道只有那些,现在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只好忍着。直到内裤冰凉得实在无法忍受,才告诉曾祖母。
曾祖母时慌,随即从行李中找出新内裤和些布片递给祖母,并告诉她,如果觉得布片变重,就换块。腰疼得好像要断样,还非常恶心。祖母离开队伍,在电线杆前面把吃下去东西都吐出来。
那天晚上,他们在处民居仓库里躺下,正睡得迷迷糊糊,曾祖母叫醒祖母。
——英玉啊,跟来。
曾祖母把祖母带到井边。
——有水时候就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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