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磕磕绊绊地反复雕,周崇煜偶然间抬起眼帘,才发现有道目光直在注视着自己。
病床上,梁峙安静地睁着眼睛,已经不知道这样看他多久。
“你……醒?”
将脚下用来装木屑垃圾桶挪到边,周崇煜凑到床前,对着梁峙那张温和沉静脸上下打量番,眨眨眼问:“醒多久,怎不喊。”
梁峙眉眼间掬着捧笑,想抬起手来揉揉他脑袋,却被输液管束缚着,没能伸出去。
***
夜里快十点,除夕天幕上有几团金色烟花升空。因为隔得太远,所以传到医院这边时,只剩几声沉闷震响。
病房里总共放三张床,分别用垂挂帘子隔开。
靠门床位是个上岁数老人,得肺病,直在断断续续地咳嗽。中间是个年轻小姑娘,外地人,个人来医院,很晚还在跟男朋友黏黏乎乎地打电话。
成倦不知道从哪弄来张行军床,支在墙角,躺上去睡得正香,呼噜打得比谁都大。
望阵。
“小煜……知道这话不该说。”
半晌,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侧头看向周崇煜,恳求似道:“但如果你还……喜欢他,能不能请你……留下?陪陪他就好,让他别那孤单。”
旁,周崇煜默默听完她话,眉眼始终内敛又温顺地向下垂落着。
隔段时间,他忽然轻点两下头,将脸埋得更深,很小声地应声:“嗯。”
“看你在那儿跟刻刀过不去,还挺有意思。”梁峙笑着说道。
周崇煜听有点生气,恹恹垂着眼皮,半天没理人。
他心里其实憋好些问题,想问问梁峙怎样,
周崇煜本来想让他先走,自己留在这陪床,但成倦执意说他回去也是被家里人熊顿,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留下,没准还能帮上什忙。
房间里始终安静不下来,周崇煜毫无睡意,只能搬个凳子坐在窗边,戴上耳机,从包里拿出个木头胚子,开始埋头雕刻。
他随身携带工具不全,只有把很旧很小刻刀,用着不太顺手。
自从下午来到医院,他心里就有个念头,让他总想着要快点将这五十只木雕完成。
可他越是心急,就越不能达到让自己满意标准,有时候同条纹路要重复修改好几次,刻着刻着,他还会跟工具置气,小声嘟哝着骂刀是笨蛋。
任浅愣,脸上很快爬上抹喜出望外神采。
“现在回来。”
低头摩挲着食指第二节指骨,周崇煜耳根略红,开始笨拙地组织自己有限语言。
“直都……爱他。”
他抬起头,身体仿佛就此定格,重复说道:“只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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