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呢?”
“这是哈蒙德。”
“他是…
“圆圆,白白?”
“圆圆,白白。”
“那就是。”
她看会儿。不再是月亮,而是。像儿子说,很多智能生命住在那里。
儿子起身,把手机接到望远镜上。这来,望远镜里就显在手机屏幕上。白得像石膏模型,只是叠加时间重量,白得很旧。手机把带进房间。而月光,则从想象距离外奔跑而来。跟日光样,月光也有重量,跟他人目光样,轻轻落在人脸上。
羚羊、斑马,凸起山脊上,虎弓背踱步。硕大身子踩起步子来却点声息没有,尾巴如钢水浇注,在空气中扫出道道银色切面。浓稠绿荫中,虎脸上肌肉随着呼吸跳动起伏。踱步,跳跃,吼叫,虎困死在山头。宋霖突然哭起来。哭声很轻,像绳索样细溪流,在空气中拉出道破绽。
宋霖说,隔壁办公室小玲怀孕。电视这行,女人当男人使,不到临盆不离岗。前几天,小玲肚子瘪。胎音不知怎就没。宋霖说,小玲是个好姑娘。
虎仍在山头踱步。宋霖窸窸窣窣抹去眼泪鼻涕,纸巾搓成纸团扔进垃圾箱。
那时还是小朋友。现在明白,大人嘴里那些朋友故事,不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吗?儿子对着空气说。
近窗地方,光线是白色。被落地灯照亮室内,是鹅黄。两种颜色边界处,混杂出青烟样淡蓝。
慢慢地,她摊开手,让月光落在手上。邻居窗台也被照白。她突然想到,城里每条道路、每栋房屋,都被月亮光照着。匆匆路人和车辆头顶,都戴上雪般帽子。她从电视里看过张张脸,每处农田,也都在这同个夜里。远点,再远点地方,河流涨水,瀑布壮大,也都拥有这月光。
儿子下个月就要十八岁。年三百六十日,十八个三百六十日,他们起有过月亮,有过太阳。就算看不见,太阳和月亮也自在旋转着。这些事汹涌地在她脑子里浮动,但又如潮汐退去,她想起时刻就被忘记。偏移,她被埋进光里。月光镀人,人如新铸成银币。
儿子起身坐到电脑前,解锁屏幕,鼠标点开图册指着张图说,这是。
“这是只猩猩。”她盯着屏幕。
“他叫温斯顿。”
不自觉地,她双手交叉,双臂紧抱。她抬头看见窗户上映出这个身体,蓦地放下手。她只能把手叠在儿子手背上。儿子轻轻挣脱,反手扣住她手,轻轻握着。
“妈妈,你去望远镜前看眼。就看眼。”
她走过去弯下身子。
“看见吗?”
“这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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