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最最最高兴。
这是李医生要求,让他每天必须写日记。
开始他写不出来,虽然感觉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笔尖落在纸上时候却个字都写不出来。
李医生听完说不用写多复杂东西,就记录自己心情,
水杯还在严拓手中,他抬高胳膊,身体有些僵硬,但没有躲开。
仅仅几秒,严妈就松开手,像遮掩什似,语速微快地说:“睡觉吧。”
她拿着空杯子走到厨房,手放在水龙头上,忍又忍,还是没忍住掉下眼泪。
不是难过,只是高兴而已。
她记得严拓每次吃药模样,记得他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只能靠点滴才能将药输入血管,记得他,bao躁地把药全都摔在地上,记得他面色麻木地吞下药然后又全呕吐出来,记得他把药藏在舌下被护士发现,记得他神志不清时直接吞下整瓶药。
但电梯运行速度过于快,停留在里面时间转瞬即逝,很快门就重新打开。
车就停在小区门口,严拓跟在后面,绞尽脑汁想还有什借口可以拖延时间。
但直走到车旁边,他都没想出来。
程延林打开车门,看起来毫无留恋地坐上车,降下车窗对他说再见。
严拓只好说:“明天见。”
程延林该回去。
严拓说要送他,被拒绝。又说送上车,还是被拒绝。
最后他只能站在电梯口,和里面程延林挥手拜拜。
电梯门关上那刹那,严拓后悔极,身体歪脑袋抵在墙上。
就应该再坚持点,好歹送到楼下,这样也能多待会儿。
不论是在医院还是在家,她清楚记得每个画面,也记得其中丝毫变化。
所以现在才会无法抑制地落下泪水。
严拓没有被突如其来拥抱影响,他坐在桌边,打开笔记本,写下今天日记。
今天很高兴。
早上高兴,中午开始也高兴,后来有点郁闷,但下午又恢复。
他眼睁睁看着车在视野里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连带着人也起不见。
回到家后,严妈睡前例行问他吃过药吗。
严拓说没有。
他换上睡衣,接过严妈递来水杯,将不同颜色药片扔进嘴里,仰头咽下。
严妈看着他,没有任何预兆,忽然伸手抱住他。
但没来得及让他自怨自艾,电梯忽然“叮”声,门再次缓缓打开。
严拓站直身体,愣愣看着里面程延林。
程延林抬手挡住门,顿下,对他说:“怕会迷路,你还是送下去吧。”
电梯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轿厢下降时钢缆被吊轨拉动阵阵摩擦声。
严拓站得离程延林很近,两人之间只要稍微动动就能碰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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