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缨子心里“咯噔”下,有些疼。
季主任是河南人,说话就像在唱豫剧。他几乎每天都在楼道里喊缨子,缨子,过来下!他办公室在最里面,他喊声从嘴里出来,是铺散开来,却又被黑洞洞楼道裹挟成个圆筒,那个圆筒会旋转,从端旋转到另端,撞击所有门板。郭缨子起初很享受领导呼喊,后来变成畏惧。郭缨子进门,他就让她先关上房门。季主任办公室玻璃窗拉着窗帘,终年照不进阳光,只要不开灯,永远是片幽暗。季主任很享受这幽暗,曾经有人提议让他房间通通风,季主任用典型河南话说:“通风干啥?这样很好。”
有天,季主任拉着郭缨子手说,来,和缨子比比谁高。他环住郭缨子腰,让她贴紧自己,迅速扭动屁股蹭蹭。郭缨子感觉到段坚硬物体顶在自己下身。可她懵懂,没想清楚是怎回事。后来又发生次,她使蛮力气把季主任推开。季主任朝后踉跄时撞翻脸盆架。半盆水和脸盆哐啷哐啷在地上跳舞。
季主任打郭缨子
郭缨子干脆地说句:“不行。”紧走几步,迅速拐过楼梯。
5
坐到公交车上,郭缨子才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拿出手机看看,不是魏主任。不是魏主任就好。既然想到魏主任,郭缨子就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人到哪里,路上有没有堵车。晚上几点回来,要不要备晚饭之类。这些话都是废话。可这些废话是必须要说。过去郭缨子写诗歌也是废话,只不过是些优美废话。
反正都是废话。郭缨子经常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魏主任问:“你现在在哪?”
郭缨子想也没想,就说在单位。
魏主任在电话那端不满地说:“郭缨子,你就说瞎话吧!听见你周围至少有百种声音,能是单位?”
郭缨子下意识地去关车窗,魏主任却把电话撂。
郭缨子心里忽悠下,难道魏主任查她岗?
公交车“咣当咣当”地往城市中心开,街道两边商店喇叭混合成交响乐,往车窗里灌。这边是《好日子》,那边是《柔情你永远不懂》。郭缨子耳朵里听着那些嘈杂声音,大脑却过滤着刚才发生切。苏群,孙丽萍,陈丹果。怎琢磨怎觉得那些场景和人物都眼熟。十年倏忽瞬,今天和昨天不过是彼此复制。也许苏群说得对,陈丹果是有些像自己。可她究竟哪里像自己,郭缨子却想不出。只是觉得孙丽萍十年基本没什变化,还是瘦丁丁身材,挑着副尖下巴。她早就有正式编制,可连眼神儿和习惯动作都没变。那苏群像谁,像季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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