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看到了的才叫初雪,我没看到的都不算数,知不知道?”
宋临景搅拌着玻璃杯中的液体,表情中隐约染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他现在生活的这座欧洲小城入冬很早,雪早就下过不知道多少场了,但景程今天才来,按照他们的约定,现在窗外这零零落落的才算是初雪。
不过估计以景程的性子,早把这个玩笑话忘干净了。
宋临景微不可见的笑容中浮出了一丝苦涩。
他确实知道。
窗外厚重的云将今年第一场雪洒落。
其实某种程度上并不算第一场,但……
宋临景一边往盛着蜂蜜的杯子里倒着温水,一边看向维持着那个拧巴姿势、哼着不知名调子的景程。
这是景程堪称蛮横的计数习惯。
“宋临景,我能靠你近一点么?”十七岁的景程尾音发着黏,漂亮的眼睛努力地睁着,晶莹得像是泛着水光,却也朦胧得像是笼了层轻薄的雾。
宋临景从车站接回来的就是这样醉醺醺的景程。
酒鬼大多数时候都是讨嫌的,但宋临景却似乎并不打算拒绝眼前这位摇摇晃晃的酒鬼。
不拒绝,但也没给出肯定的答案。
“不是说好高考前不喝酒了么?”宋临景将对方搀扶到沙发上坐好,语气淡淡地问道。
与景程相处时,他常常会对自己过分优越的记忆力产生怨言。
但凡对方将那点没心没肺赊给自己三分,他都不至于屡屡婉拒对
两人刚认识那年冬天,在景兮出事前,景程仿佛有什么预感似的生了场大病,一连烧了三天,因此便错过了宁城的初雪。
事后回到学校,看着宣传栏里以此为题的摄影与诗歌作品,景程不高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但这种怪脾气他又不好意思到处乱发,实在有损他一个打十个的酷哥形象,所以只好全都撒在宋临景身上。
不过也不是讨人厌的那种。
只是强制性地挽着对方的手臂,左一个“临景”,右一个“哥哥”,再组合起来“临景哥哥我求求你啦”,搅得宋临景绷着眼皮、垂着嘴角,耳廓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手里的企划书都快被捏出皱了,才终于寡言少语地憋出句“知道了”。
景程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副直不起身子的模样,他似乎对宋临景的问题有些不满,指尖不自觉地快速动了动,含糊地嘟囔着:“你明明知道。”
沉到张不开的嘴连吐字都不够清晰,句首绕着字尾,一个音缠一个音,把闹脾气的埋怨烘成了恰到好处的撒娇。
不管景程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听在宋临景耳朵里是这样的。
就当是被不露爪子的猫凶巴巴地推了一下。
“嗯,对不起。”宋临景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因此认错倒也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