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史进一路疾行,是日更定时分入了济州府地界,两个只在那刁山镇打尖,宿了一夜,其余并不肯多歇脚一回,次日晌午便取梁山脚下来。鲁智深望一回水荡子,对史进道:“大郎,你我连日跋涉,筋骨倒也萎顿,目下既已到了家门前,倒只管消停耍着。洒家肚里正值没食,俺兄弟两个不若径去寻处酒肆,烫三镟子酒、切十斤肉先吃上一回,再取山寨不迟。”
史进道:“哥哥说的是,恁地时,径投南山酒店最好,这时节河鲤正值膘嫩,却问朱贵哥哥讨上几尾,好生炖了将酒来吃。”
鲁智深道:“到底鱼肉恁多鲠刺,不若牛羊肉吃来口滑。”
史进笑道:“哥哥只贪口滑,究竟又不教哥哥少吃了牛羊肉,只多将一瓯子鱼汤来,大郎自吃它。”
鲁智深笑道:“大郎休说吃独食,若将来鱼肉时,洒家自也要吃一回,只是不耐烦剔甚鸟刺,权作牛肉块子一般生吞了。”
史进见他蛮说,颇觉有可笑处,道:“哥哥这般囫囵吃法,却直似我那马儿一般痴傻了。”
鲁智深却来笑道:“大郎休说痴傻,你若骂痴傻时,你却分明待那马儿好得紧,待洒家也好得紧!想来大郎自也是个痴傻的,才肯来爱痴傻的。”
史进教他恁般说了一回,当时却是口舌无措,只嗔道:“哥哥,恁说这个话。”
鲁智深见他红了面皮,毕竟不晓他心思,只来笑道:“大郎却怕羞作甚?痴傻有何不好?都道‘臭味不投,不做兄弟’,想来只因哥哥痴傻,大郎也痴傻,俺两个才得做了一处的兄弟。”
史进听了,只肯低笑,他两个兀自又说了些别个话,因一路往那临湖处投了,待寻到南山酒家时,却听里处好不喧嚣,斥声一团,哮声两片,砸杯掀桌声交织做网,两个登时立住了脚,均是惊疑,鲁智深道:“甚撮鸟,却敢来俺水泊梁山的地头挑事?”史进道:“却望里处看了便知。”当时两个挑旗入内,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满屋叫骂滋事的却不是别个,敢问是何人?原来尽数都是他梁山泊的自家兄弟,把眼细看时,那东首一桌,三阮、两张、二童、二孔、李俊,中央一桌,王英夫妇、张青夫妇、孙新夫妇、陈达、杨春、朱武、时迁,西首一桌,林冲、杨志、武松、李逵、燕青、刘唐、杨雄、石秀、穆弘、朱贵,其时正是杯盏狼藉,肴馔涂地,那各条好汉均吃做熏熏的。当时那李逵撇了只肥鹅,把在手上,将来大啖一回,唱一回《搏浪椎》,荒腔走板,自是不说,那阮氏三雄以箸击盆与他相和,李逵唱到“力士将起千斤锥,东海沧浪刺*秦”一句,兀自将那肥鹅做个刀剑似的望前杀去,见他要立仆,燕青、朱贵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