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朋友都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照片里的她永远笑容灿烂——坐在一尘不染的白色沙发上大笑,手捧一杯咖啡大笑,吃着“百分百有机小麦”制作的百吉饼大笑,在野外徒步时大笑,在向日葵花田里大笑,在后院里抱着她的狗大笑……不得不说,女孩的笑容和“生活方式”的确赏心悦目,但每次欣赏她更新的照片时,苏昂都会感到微微的刺痛——一半是妒忌,一半是怀疑。有一次丁子也承认,她总是想象着有那么一天,极简精灵女孩的男友和狗因被迫完美和被迫大笑而疲惫不堪,终于在半夜结伴偷偷跑掉……噢,她是多么想念丁子!
对美的物件的迷忘仍然支撑着她每天至少两万步的飞船之旅。有些商场实在太大了,它们超乎寻常的面积和布局令她渐渐迷失方向,有时想再回某家店铺看看,但逛了一圈便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到处都是大理石和玻璃幕墙,到处都是扶手电梯和人造灯光。她不知又走了多久,却永远无法抵达目标。或许还是得先回到中庭大厅。她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迟钝,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空虚。她停下脚步,靠在墙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她注定被困在此地,迷失于泛滥成灾的美,品尝更空虚的空虚。
最后依然是美解救了她。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苏昂跟在一位拎着名牌购物袋的美女身后,拐了几个弯,坐电梯下到一层,然后奇迹般地看见了出口。门卫殷勤地帮美女拉开了玻璃门,外面很可能有豪车和司机正在等候。泰国的富人们是另一种人类,就像是直接从泰剧里走出来的角色,只有在飞船里才会与普通人发生短暂的交集。
染过头发、穿着紧身范思哲衬衫、脸上打了肉毒杆菌的男人们,拎着名牌包、一身蕾丝裙、刚刚做完美甲的女人们,全都有着一口钱能买到的最白的牙,被昂贵化妆品和发型师打造得神采奕奕。他们的孩子们也在飞船里长大,很可能从来不去户外玩耍。外面太热了,而且阳光会晒黑他们的皮肤——和很多亚洲女性一样,美白也是泰国人毕生的追求。黑皮肤意味着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而苍白是城市生活的颜色,金钱与地位的颜色。所以泰国人时时刻刻都在躲避太阳。而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又变成他们的父母,去有空调的商场购物,炫耀自己的白皮肤和新衣服。
黄昏来临时,苏昂会怀着解脱的心情走出飞船,站在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天桥上俯瞰城市。她看见真实的“生活方式”,还有曼谷的利爪和牙齿。数百万人在无情的生存斗争中挣扎,其中大部分是来自农村的打工者。当交通灯变成绿色,打头阵的摩托车呼啸着冲过斑马线。后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