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抛出另个问题。
“你觉得,为什人生在世有那多痛苦?各种各样痛苦?”
平川叹口气。“释迦牟尼当年在菩提树下思考也是这个问题,你叫怎回答。”他停顿下,“你喝酒?”
“就杯。”
“个人?”
这些人也算是幸运,有些人连手都没有。
诊所里空空荡荡。白天喧闹过后,医生带走奇迹魔法,病人带走痛苦烦恼,这个地方此刻已失去它宗教场所般氛围。注射室电视上正放着大型玛丽苏家庭剧——位长发高高盘在头顶中年女子正在哀叹,显然是刚发现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个情妇。她信任朋友同情地在旁点头,拿出盒纸巾。这时被背叛妻子忽然哭起来,瘫倒在沙发上,用把纸巾轻拍着脸颊。打针夜班护士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她双手合在起,紧紧拢在胸前。她几乎也要哭。
“痛?不痛?”护士终于回到现实,给她打针,努力说着蹩脚中文。
“不痛。”苏昂恍惚地说。她大脑还在坐过山车,这天高低起伏峰回路转,信息量大得难以消化。离开诊所时候,她忽然非常想念平川。Alex遭遇令她意识到她直以来自怜自伤何其可笑——你路抱怨自己破鞋,直到看见有人断脚。或许这就是人类原罪,们总是从大于自己苦难中得到安慰。
平川还在加班,估计是在捣鼓他“母婴地图”项目。电话里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苏昂能够想象他是怎样边看着电脑屏幕边回答她问题——晚饭?已经吃……吉野家双拼饭。什时候回家?可能再过个小时吧……都好,就是忙。而且北京雾霾天又开始……你呢?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问候她:你怎样?打针吗?曼谷没有雾霾吧?
她迟疑下,“和个朋友。”
他想说点什,又忍住。
苏昂没有回答。此刻她站在7-11便利店门口,抱着两大瓶纯净水,看着脚边流浪狗。它正以个别扭姿势舔着背上那块丑陋粉色伤疤。
“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她能感觉到他警惕和迟疑。他对她天马行空问题并不陌生,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事。经过将近十年共同生活,如今他们之间问题只剩下:什时候回家?交取暖费吗?垃圾倒吗?晚上吃什?……
“愿意相信,”他谨慎地说,“至少,相信话会比较幸福吧。”
“如果个人坏事做多,下辈子变成只狗。那它怎样才能在下下辈子变回人呢?”她疑惑地说,眼睛仍盯着那块伤疤,“做只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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