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平川发来的信息变得越来越短,当两人关系中的那个破洞初露端倪,苏昂总会想起那段努力造人的日子,觉得那是一切改变的开始。而当改变真正出现时,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就好像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似的。
在经历了第二次的打击之后,怀孕忽然变成了生活中的一切。那种欲望一旦降临便驻扎下来,在她体内扩散扫荡,驱逐所有其他的思想。苏昂的大脑在以一百万公里的时速运行,却忘了自己曾经一点也不喜欢孩子,也顾不上考虑平川究竟怎么想——就好像在她脑中发生的事情才是世界上唯一正在发生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睡过了头的孩子,刚刚从梦中醒来,错过了所有的好事。她决定奋起直追。
她开始痴迷于在网上打捞信息。每当读到什么研究报告或“好孕”传说,她会真的试着去做。尽管医生说一切正常,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前两次是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她不再随心所欲地对待自己的身体,而是把它视作滋养新生命的土地。她开始每天早晨喝新鲜的小麦草汁,每周去按摩和针灸;放弃酒精和咖啡,切换到有机的食物和清洁用品,把含汞的补牙材料换掉,买了一大堆补品。正如她那终于备孕成功的闺蜜丁子所说:“谁知道啊,说不定你没尝试的那件事恰恰就是成功的关键呢?”丁子甚至怂恿她在此期间穿橙色的内裤,因为……据说橙色是生育的颜色。
避孕时意外怀孕,备孕时却屡试不中。人们往往在愿望受阻、生活节外生枝时才蓦然窥见命运女神的黑色斗篷。而所谓命运,或许只是面对现实的无力感。每当月经如期而至,她便会经历一次小型精神崩溃,就像得了间歇性抑郁症。她的排卵期开始控制他们的性生活,而按照指定时间同房就如同面对着一大桌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但你其实一点也不饿。他们的性生活曾经如此完美——不是恋爱之初的激情溢,却也如水乳交融般顺畅而亲密——如今却再也无法全情投入,紧张和猜疑贯穿始终。那更像是无爱之爱,并且总是在黑暗之中,也许是为了不用假装享受,也许是为了把对方想象得更好些。他们不再是一对有着正常性生活的正常夫妻,因为过程变得不再重要,她总是惦记着那个最终目标。而每次完事后她都会立刻小心地举高双腿,就像一种古怪扭曲的瑜伽姿势。她知道这让她看起来很可笑,她也知道这只是种想当然的迷信,但她就是无法放弃那自我安慰般的幻想,想象着体内温暖的精液正流入更深处,精子们争先恐后地通过子宫到达输卵管,等待着遇见那个椭圆形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回首那段日子,备孕几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