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夜火车,即使坐硬座都很煎熬。硬座硬,是个很妙定语,不是座位硬,是人硬,不用多,坐上几个小时,腰板、膝盖、腿脚,就僵硬得跟棍棒似。无座跟硬座个价钱。硬卧比它们贵百五十二块钱,那夜她屁股归属,值不值百五十二块钱?
值不值得,她说不算,因为钱是爸妈给。叫起来是爸妈,实际是叔婶。爸妈给她说过次:你也可以叫“那边”爸妈,但即使那时她才小学二年级,也懂得这种“可以”其实是“不可以”。她直坚持叫“那边”大伯和大伯娘。前两个寒假她先坐短途火车到大伯夫妇做买卖城市,住几天,再块回老家。今年大伯夫妇麻辣烫小店亏钱,大伯又犯肾结石,个月前就回老家。这是她第次自己面对春运。
填“备选”之前,她给爸妈打过电话。她爸妈直在郑州陪读,陪她弟上武术学校。她说,爸,学校没给订到座位票,补订个铺位票好不好?她爸很豪迈地说,年轻人,出力长力,补啥补?没得座位就没得座位,吃点苦也不坏,梅花香自苦寒来。再说那大个火车,哪儿还坐不下个你。她不再说这事。她知道弟弟进武校交好大笔赞助费。
所以立立不想答班长那句话,为掩饰这个不想,她把枕头上盆拿下来,弯腰塞到床底。枕头湿漉漉,像预先替她愁哭。班长忽然想到什,手在她大腿上拍,给你讲!你知道隔壁班孙家宝吧?胸脯挺大、夏天老穿吊带背心上课那个。她跟你坐同天同趟车,订到硬座——咱院票是给张张分到各班。
立立抬起头。班长小肉手又在她腿上拍巴掌,另条腿上票轻微震下,方形伤口里无形神经也跳下。男朋友老赵,跟孙家宝是老乡。他们老乡聚会上,跟她聊过天。她人不错,你去跟她套套近乎,让她照顾照顾你,哪怕给你挤个椅子边边坐呢。而且她家近,夜里就下车,她下,你不就能坐她座位吗?
孙家宝人白白,敦敦实实,油乎乎头发往后梳成把抓,鼓脑门上总有个高光点,爱笑,嗓门敞。女人之间友情要搭建起来能有多快?比沙滩上拿塑料桶扣小城堡还快。瓜子话梅请请客,食堂里面对面吃吃饭、掏掏心窝子,再来两杯珍珠奶茶浇灌,第二天就能替对方在大课上答“到”,第三天两条胳膊就挽成麻花,就亲亲热热逛后街饰品店去。
这姑娘人还真不错,虽然明摆着詹立立有求于她,她也没摆起架子,死吃人家口。立立请三次,她懂得请回去次。她唯不太好地方,是嘴不好,有时话特冲,好像块馒头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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