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摆山水台屏、七色梅瓶、米纸灯座、朦朦胧逋纸卷成沓、颜料罐缸无数。墙角立四方玻璃大箱,箱内布置浅水、怪石、横木、花团,十数种大蝴蝶半开半合叹息、造梦,不似人间。还有羊桃、凤梨、蜜柑诸多生果堆成山,盆花、花枝、花瓣纷攘攘遍地散。满洲窗锦绣玻璃,向这花间世界再投彩虹影。窗下坐五个白净哥仔,各个占张方台,右手举支细毫,左手捻起袖口,向斜斜支起板上棉纸静
英英涂。竹枝细声细气不知对哪个讲:“喜官,西大西洋公司张亚寿请见。”
四个哥仔目不斜视,打头那个开口说:“等等。”仍是吊起手腕、捻实袖口笔笔画。你看他皮光肉滑似个小娘子,扎辫用羊毛细线。室内静英英,街外极吵。你又看墙上挂画,什珠江四景、三百六十行、大船小艇、花鸟鱼虫、人物肖像,万千皆有,秀丽逼真,你心里大赞叹声,那个小娘子样冯喜哥仔同时歇笔,转头望过来。
后来,冯喜带蛙去黄埔望大船。冯喜靖逮街翩翩佳公子,不介意同中流沙怪胎做朋友。人蛙,立在洲头上任江风吹,看白艄、米艇、老闸、公司商船。咸水海是生机循环,江河是游子长路,这些道理他们此生无法明白。他们只热切地注目参天桅林,虚构大船命运。冯喜说:“远方世界,有挞地方叫做亚墨利加,子民拜太阳、戴黄金,聚向齐歇息天就黑,醒来散开天就光。”又说:“亚墨利加北方世界,有冰农田,专门种冰。”蛙说「什是冰?"冯喜说:"冰是长存水,亦可令万物长存。冰是热地奢侈。亚墨利加北方世界,人向山中之湖种冰。人切割冰,放在肉上,丢人酒里,快活就长存。寰球大船驶向山中之湖买冰。水手将冰锁入船舱,将这种北方法术带走。不过,冰是潜逃大师。水手打开舱门,冰K知所终。那时刻,船已经远在火红色热地南方。”
蛙说:“你如何知道这样多?”
冯喜说:“总有人从远方来。又或者,人声滴落纸上,被纸长存,从远方来——不是搭船,就是搭纸。偶尔搭风。你见过远方来客吗?他们有无令你木笃心翻生机?海那边是什——此乃个原始问题。为何人不再问?”蛙答不出。冯喜说:“有人问过,但无人作答。于是渐渐不问。人就是这样。慢慢地,人认为这个问题不够紧急。原始,但不够紧急。紧急问题涌入鼻窿,原始问题悬向天边。太远,似星星远。你如何看待星星?两个生好人初相逢——不是在路口,就是在港口——他们立定,交换世界。世界在路口港口相逢,似乞儿王缝起百衲衣。见过花旗、黄旗、摩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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