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赶路。冬天,他下穿短裤,上穿打着补丁长袍,胸前由于饭菜长期浸润而无比光滑。
兵桃比之骅大岁,之骅经常进出兵桃家,看爷孙俩做事,看他们吃饭。
到夏天,之骅就疰夏,整天不吃饭,光吃点豆腐花,还偏要吃种野芹菜,人瘦得皮包骨。每每看到四老倌和兵桃吃出片响声,之骅食欲就被勾起来。他们饭里总有各种杂粮:红薯块、红薯丝、蚕豆、碗豆,还有萝卜丝,比那些白米饭香甜得多。
四老倌嘴巴极歪,饭扒进嘴里,要不停地用筷子往里塞,吃顿饭也是副手忙脚乱样子。秋园常让之骅端着饭和他们起吃或换碗杂粮饭吃。之骅学着他们吃饭样子,他们扒口,之骅也扒口,然后使劲嚼,最后咕咚声,口饭就咽到肚子里去。
四老倌他们炒菜,只须用块猪肉在锅底抹抹,炒出来菜偏偏好吃。之骅就喜欢吃他们菜。特别是用瓦片烤小咸鱼,两寸多长,不洗,放在块盖屋用瓦上,把瓦片放在煮好饭后余火上,过阵,小鱼被烤得金黄,嘣脆喷香。兵桃能吃上这种鱼,就算美味佳肴。他眼睛放光,死死盯着鱼碗,只要爹爹稍有疏忽,条鱼便飞快塞进嘴里。也有失算时候,鱼还没夹稳,筷子就被爹爹筷子压住:“少吃点,太咸。”
其实,爷孙俩有那些田,足够。四老倌要吃好、用好、穿好也不难,但他味苦吃、苦做、苦抠。这只是苦孙子兵桃,跟着爹爹年四季都是青菜、蚕豆,拌黄瓜、腌茄子,吃顿荤腥要等过年过节。
有人听到他开导兵桃:“吃,总是空,牙齿碰碰,就过去。你叫得出菜名,想得出菜式,三天两头念念,在心里盘盘味道,不也是样吃吗?”
冬天,四老倌开始串门。长齐脚踝旧棉袍下,双爬满青筋瘦脚套着无跟烂棉鞋,乌黑脚后跟裸露在外,粗糙得像老槐树皮。双干瘦手伸向彼此袖筒取暖,手背就像洗不干净抹桌布,指甲很长,里面嵌满污垢,指甲下端呈现出十个白色半圆。有人说他这双手是挖财握宝手,为此他专门花个银元,请个下瘫麻衣相师算过命。那相师对他手大加赞美,说这十个白色半圆比别人明显、比别人大,可以搂十个太阳、拢片金光,好比抱堆金子。
听麻衣相师话,四老倌更是神魂颠倒、喜形于色,更频繁地东家进、西家出。
串门聊天时,自然少不讲起日本鬼子进村事。他崽和媳妇吃亏就吃在怕脏,不肯躲到粪坑里,硬是要躲到柴堆里。鬼子进屋好像就知道柴堆里有人,阵工夫,就把那大堆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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