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受中等个儿、国字脸,长得白净、周正,性情愚雅、慈悲、和蔼可亲。他平日戴礼帽、穿长袍,架一副金丝边眼镜,拄一根文明棍,脚上的白底千层布鞋总是一尘不染,与乡间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仁受当乡长那会儿,z.府禁止百姓私自做酒。乡公所的自卫队经常下乡检查,那些大小头目便趁机敛财。他们一旦发现谁家做酒,除了将制酒设备全部打烂,还要罚款甚至抓人,这叫“拿糟坊”。
一次,有人向仁受报告,说樟树冲有户人家做酒。这话被乡
越厉害,竟把三十担谷输了个精光。这如何交代呢?他便连夜担了许多空谷壳放在楼上,谎称老鼠吃空了谷子。
二
仁受住在均良家,两家人都要靠他那点积蓄供养。均良又好赌,钱花出去没个数。过了段日子,仁受感到急需买屋自住。均良听说仁受要搬出去,开始很是不悦。仁受虽是个薄脸皮,但眼见这么坐吃山空,也焦急不已,所以去意坚决。
一日,均良告诉仁受,他打听到一处闲置的好屋,屋主的儿子在外做官,听说杨先生想买屋,愿意折点本出售。均良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仁受犯了难。对方出价三十块银元,这几乎是他眼下所有的积蓄。他跟秋园商量。秋园不大懂这些,但明白均良家是住不下去了,而且她也盼望有个自己的家可以操持。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房子,仁受便倾囊买下了这座大屋。为了感谢均良从中牵线,还给了他一些好处费。
万万没想到,三十块银元换来的竟是一张假地契。大屋主人压根没有卖屋之意,其间上蹿下跳的是主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那儿子是均良的赌友,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就与均良合伙设了个局。仁受一直把均良当自家兄弟,从未起过疑。仁受几次去看屋,两个赌徒都提前设计好时间,设法避开屋主,统统由那儿子接待。拿了这笔钱,那儿子就远走他乡。均良摆出一副无辜状,表示他毫不知情。
仁受的积蓄至此被榨得干干净净。好在他还有一份由国民z.府支付的薪水——每月凭一个绿色小本去银行领九十块银元。重庆也时有信来,催他回去复职。
仁受几次打算启程,均因瞎眼老父年迈多病而作罢。有一次,第二天就要出发,结果老父亲头天晚上却病倒了,行程便又耽搁下来。这样延宕了两年,仁受最终被除名,再也领不到z.府的薪水了。
不过,作为乡间德高望重的绅士,仁受经人举荐,当上了山起台乡的乡长。山起台是个大行政乡,附近的花屋里、黄泥冲、赐福山等村子都隶属于这个乡。仁受全家搬到了乡公所附近的一个场屋居住,房子是别人家的。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