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没有内乱,厂家才能够发达。”
说后,秋律师就挟着他公事皮包走出那小客厅,反手把门仍旧关上。
那门关上时砰声,李玉亭听着忽然心里跳。他看看自己表,才得五点钟。原来他在这小客厅里不过坐十分钟光景,可是他已经觉得很长久;现在只剩他人,等候上司传见似枯坐在这里,便更加感得无聊。他站起来看看墙壁上那幅缂丝《明妃出塞》图,又踅到窗边望望花园里树木。停在柏油路上那辆汽车,他认得是杜竹斋,于是忽然他更加不安起来;外边大客厅里有些不认得人,刚才这里有法律顾问,此刻也走,杜竹斋汽车停在园子里,这切,都不是证明吴荪甫有重要事情?可是他,李玉亭,偶然来时候不凑巧,却教在这里坐冷板凳,岂不是主人家对于他显然有戒心?然而李玉亭自问他还是从前李玉亭,并没有什改变。就不过在几
痛。
那边小客厅内,此时亦不寂寞。秋律师把手里叠文件都纳进公事皮包去,燃着枝香烟,伸个懒腰,回答李玉亭道:
“你看,世界上事,总是那大虫吃小虫!尽管像你说有些银行家和美国人打伙儿想要操纵中国工业——想把那些老板们变做他们支配下大头目,可是工厂老板像吴荪甫他们,也在并吞些更小厂家。这皮包里就装着七八个小工厂运命。明后天掮着益中信托公司全权代表名义和那些小厂老板们接洽,叫他们在这些合同上签字,他们厂就归益中公司管理,实际上就是吴荪记,孙吉记,或者王和记!——玉亭,就不大相信美国资本什托辣斯那样话,倒疑惑那是吴荪甫他们故意造谣言,乱人耳目!美国就把制造品运到中国来销售也够,何必在乱烘烘中国弄什厂?”
“绝不是!绝对不是!老赵跟荪甫冲突,是源源本本晓得!”
李玉亭很有把握地说。秋律师就笑笑,用力吸进口烟,挺起眼看那白垩房顶上精工雕镂葡萄花纹。李玉亭跟着秋律师眼光也向上望望,然后再看着秋律师面孔,轻声儿问道:
“下子就是七八个小厂?荪甫他们魄力真不小呀!
是些什厂呢?”
“什都有:灯泡厂,热水瓶厂,玻璃厂,橡胶厂,阳伞厂,肥皂厂,赛璐珞厂,——规模都不很大。”
“光景都是廉价收盘罢?”
李玉亭急口地再问。可是秋律师却不肯回答。虽则李玉亭也是吴府上熟人,但秋律师认为代当事人守业务上秘密是当然;他又洋洋地笑笑,就把话支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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