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竹斋望着吴荪甫面孔看会儿,然后从嘴角拔出雪茄来,松口气说:
“只好办步再看。眼前是交易所方面吃紧,就去找尚老头子罢。”
雨是小些,却变成浓雾样东西,天空更加灰暗。吴荪甫心里也像挂着块铅。公债市场瞬息万变,所以希望是并没断绝;然而据昨天和今天上午情形看来,颇有“杀多头”趋势,那就太可怪。这种现象,只有个解释,就是已经走漏消息!根本不大信任赵伯韬吴荪甫,无论如何不能不怀疑赵伯韬内中又有鬼蜮手段。“到公债市场去混下,原不定危险,可是和老赵共事,那危险性就很大!”
吴荪甫负着手踱方步,心里不住地这样想。
钟上已经是十点半,预料中屠维岳告捷电话竟没来。吴荪甫不得不把赵伯韬和公债搁在边,提起精神来对付工厂方面。他吩咐高升打电话去。可是他电话当真坏叫不通。吴荪甫怒之下,就坐汽车亲自到厂里去视察。
变成浓雾细雨将五十尺以外景物都包上模糊昏晕外壳。有几处耸立云霄高楼在雾气中只显现最高几层,巨眼似成排窗洞内闪闪烁烁射出惨黄灯光,——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蜃楼,没有点威武气概。而这浓雾是无边无际,汽车冲破窒息潮气向前,车窗玻璃变成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人物也都成晕状怪异;切都失鲜明轮廓,切都在模糊变形中。
吴荪甫背靠在车厢右角,伸起条左腿斜搁在车垫上,时时向窗外瞥眼,很用力地呼吸。种向来所没有感想突然兜上他心头来:他在企业界中是员猛将,他是时时刻刻向前突进,然而在他前面,不是半浮在空中荒唐虚无海市蜃楼?在他周围,不是变形轮廓模糊人物?正如他现在坐这汽车在迷雾中向前冲呀!
于是缕冷意从他背脊上扩散开来,直到他脸色发白,直到他眼睛里消失勇悍尖利光彩。
汽车开进厂里,在丝车间侧面通过。惨黄电灯光映射在丝车间许多窗洞内,丝车转动声音混合成软滑骚音,充满潮湿空间。在往常,这切都是怎样地立即能够刺激起吴荪甫精神,并且他有经验耳目怎样地就能够从这灯光从这骚音判断那工作是紧张,或是松懈。但此时虽然依旧看见,依旧听得,他脑膜上却粘着片雾,他心头却挂块铅。
直到保镖老关开车门,而且莫干丞和屠维岳双双站在车前迎接,吴荪甫这才慢慢地走下车来,他灰白而狞厉脸色使得莫干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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