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会!陈老八,他是狗屁农民协会委员;他自己也放印子钱,怎放债就让乡下人白赖呢!倒要找陈老八去讲讲这个理!——哼!天下没有这种理!定是你这狗奴才躲懒,不曾到七里桥去!明天查出来要你狗命——”
“不是陈老八那个会。是另个。只有七里桥自家人知道,镇上人还没听得过呢!他们今天第次传锣开会,几千人,全是赤脚短衣,没有个穿长衫,全是道地乡下穷人……”
阿二忽然对于曾沧海威吓全没怕惧,反而兴高采烈地说起来;但他又突然住嘴,为他眼看见曾沧海脸色变成死白,手指簌簌地抖,个踉跄就躺在烟榻上,闭
长不可。但此时,他长工阿二进来,满头是汗,身是泥。瞧着曾沧海脸色不对,这阿二就站在边粗声地喘气。
“哦,你回来?当是七里桥搬家,你找不到;——还打算派警察去寻你呢!留心!你再放肆下去,总有天要送你到局里去尝尝滋味!”
曾沧海侧着头看定阿二,冷冷地威吓地说。这样话,他是说惯,——每逢阿二出去办事时间耽搁得长久点,曾沧海总是这套话语,倒并不是作真;但此时刚刚碰在他气头上,加之阿二只顾站在那里抹脸喘气,竟不照向来惯例,进来就报告办事结果,曾沧海可就动真气。他提高他那副干哑嗓子,跺着脚骂道:
“畜生!难道你死人嘴上贴封皮?——讨来多少呢?”
“半个钱也没有。——七里桥今天传锣开会——”
阿二突然缩住,撩起蓝布短衫衣襟来,又抹脸儿。在他遮黑眼前,立刻又涌现出那个几千人大会,无数锄头红旗,还有同样红怕死人几千只眼睛;在他耳边,立刻又充满锽锽锽锣声,和,bao风似几千条喉咙里放出来咆哮怒吼。他心像胀大似卜卜地跳得他全身发热气。
可是这切,曾沧海想也不会想到。他看见阿二不说下去,就又怒冲冲地喝道:
“管他们开什屁会!你是去讨钱。你不对他们说:今天不解清,明天曾老爷就派警察来捉人!你不对他们那些混账东西说——什屁会!”
“那,你派警察去罢!你杀头,也不去!七里桥人,全进会,……他们看见,就知道是替你讨乡账去,他们骂,不放回来,还要……”
阿二也气冲冲地说,而且对于他“老爷”竟也称起“你”来。这不是件小事。然而心关念着讨债不着曾沧海却竟忽略这个不懂规矩,他截断阿二话,拍着桌子怒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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