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逆伦,阿金无耻,费小胡子可恶,又是七里桥共军威胁:同时在曾沧海脑子里翻滚,正不知道怎样咆哮发威才好。最后还是醋劲占优势。曾沧海拉开他破嗓子骂道:
“畜生!就算你嘴馋,有本事到外边去弄几个玩玩,倒也罢,叫你在家里吃现成?混账!弄大肚子,算是你兄弟呢?算是你儿子呀!阿金这骚货——”
可是,砰,砰,砰,砰!从远处来,立刻愈繁愈密。这是枪声!像是大年夜爆竹。曾沧海猛跳,就发疯似喊起来:
“完!完!糟!糟!——小畜生!还不赶快跑出去看看,在哪方,离这里多少路?”
曾家驹不作声,反把身体更缩得紧些。忽然个人带哭带嚷跑进来,头发披满面,正是阿金。把扭住曾沧海,这少年女子就像条蛇似缠在老头子身上,哭着嚷着:
人?”
“是何营长姨太太到县里回拜县长夫人。——哦,原来如此!然而沧航恐怕还没知道就在今天两点钟时候,何营长向商会担保镇上治安他负完全责任。不过,他说,‘弟兄们已经三个月没关饷,总得点缀点缀,好叫他们起劲’;他向商会筹借三万块钱——”
“商会答应?”
“自然答应。已经送去。——呀,天黑下来,还有要事……沧翁什时候动身?也许不能够赶到埠头上恭送,恕罪,恕罪!”
说着,费小胡子揖到地,就急急忙忙地走。
“都是少爷害呀!是不肯,他,他,——”
曾沧海用尽力气个巴掌将阿金打开,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枪声更加近,呐喊人声也听得见。曾家驹老婆抱着小孩子也是哭哭啼啼跑进
曾沧海假意送到大厅滴水檐前,就回转来大生气。他咬紧牙关只是哼,在那座空廓落落大厅上转圈子。过去三小时内,他使多少心计,不料全盘落空。尤其是这最后五万元不能到手,他把费小胡子简直恨同杀父之仇!
他垂头寻思报复计策,脚下就穿过条长廊,走到花厅阶前。里面烟榻上灯如豆,那粒淡黄色火焰不住在跳。他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忽然阵响动,那烟榻上跳起两个人影来,在烟灯昏光下,他看得很清楚,个是他宝贝儿子家驹,另个便是阿金。
“畜生!”
曾沧海猛叫声,便觉得眼前昏黑,腿发软,心里却像火烧。他本能地扶住张椅子,便软瘫在椅子里。他几茎稀胡子簌簌地抖动。
到他再能够看清楚眼前物象时,阿金已经不见,只有曾家驹蹲在烟榻上像匹雄狗,眼睛灼灼地望着他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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