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凝视明无应臂上那几枚朱砂骨钉楔入之处,只觉即使是在温泉之中,他左手依然无法暖热起来,右手动动,将那修长苍白手指拢在掌心。
谢苏半低着头,也就没有看到因为这个小小动作,明无应勾起嘴角。
“嗯,不生气?”
谢苏抬眸,不知道是沾水雾还是怎,浓长眼睫微湿,目光却半点都没有和善起来。
明无应变本加厉,故意道:“怎还是这个……像是想咬人样子
说话时候,谢苏直将明无应左手握在手里,这时见他用上力气,左手仍是不大听使唤地微动下,心口像是堵大团棉花,什也说不出来。
明无应倒好似对这条手臂不太关心,口吻很是轻松:“其实也不碍着什,再说——”
谢苏声音涩然,开口打断他:“三个月后会怎样?”
他心中记着那时小神医说过话,朱砂骨钉在他身上,三月之后神仙难救,算算日子,其实早就没有三个月。
“不怎样啊,”明无应随意道,“用左手时候不大灵便,但至多也就是这样,慢慢就好。”
他声音微沙,两个人又距离极近,这声听在谢苏耳中,霎时间像是心上被粗粝地磨把。
谢苏没想过明无应会这样问,时之间简直不知道该怎答这句话。
天门阵中凶戾煞气,远胜过世间锋锐兵器,无形无质,顷刻间便会在身上留下无数伤口,身修为灵力即刻随鲜血流尽。
及至伤他双眼睛,那才是真痛不可抑。
可是这样话,谢苏绝不肯在明无应面前说出来。
他分辨谢苏神色,像是不信自己说话,随即莞尔。
“本来就不是凡人,这几根钉子,难道比弱水还难对付?”明无应低头看着谢苏,笑,“你非要这说?虽然不那谦虚,可是也很不喜欢把自己有多厉害挂在嘴上。”
他脸上笑意未散,有种漫不经心味道。
谢苏思索瞬,便知道明无应这样说不是为宽慰他,事实大约就是如此,不该将明无应与常人等同,用常理来推断。
可明无应在他这里说话信誉实在太差,谢苏敛下目光,没说什。
而眼前这个人,偏偏就是这世间唯个从天门阵中安然而过人,恐怕也是对天门阵所知最多人,谢苏想要撒谎搪塞都是徒劳。
他数度张口,还是什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低声道:“不记得。”
明无应忽然靠近些:“是教过你用剑,可不记得什时候教过你骗人。”
谢苏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嗯,”明无应低头瞧着他,左手很轻很轻地晃下,“那也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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