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场仗关键,不在沧云,在中州。”萧康胜年事已高,须发白大半,甲胄也褪半副,双鹰眼却依旧锐利地现着寒芒,借着微弱月光穿过漆黑夜色,便能将城下布防摸得清二楚。
他看着城下鞑挞骑兵,沉声道:“不出所料,这阵仗较当年有过之无不及,鞑子也算是把这些年攒起家底全扔过来,草原上这几年是风调雨顺,大雍国库却是年比年亏空,等到仗打起来,银钱粮饷流水似往里送,不多时便能见分晓,们身后九州国土就是个空架子,撑不几时。”
萧镇北:“如今朝廷拿下三大州府,收江北,又开漕运,倒也未尝不能搏。”
“难!漠北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穷二白仗哪就这容易打?朝廷不是知道,可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朝廷也难……”萧康胜拍长子肩背掌,没好气道,“这话你知知,你专程写信去难为三娃儿干什?你当他是金鸡崽儿,能给你下金疙瘩不成!”
萧镇北猝不及防地被拍得脑门
嘉禾九年秋,穷途末路天下粮仓做出垂死挣扎最后击,金陵严氏行二十三人入中州,敲登闻鼓诉冤。
永贞三十二年天门关国之大耻,已过去十年之久。
自胡尘入汉关,十年旧梦无寻处,天门国土仍沦丧于鞑挞之手,曾经繁盛驻军之所如今空无人,空城已成座死城。十年前燃烧在此那场滔天大火,烧光所有所有汉话乡音,只有尖锐胡语蛮音尖啸着滚成片,落在被烈火焚毁残破山河大地之上。
北境烽烟再起,鞑挞十六部骑兵正快速集结而来,万军过境,自正北门入,肆意地踏过空荡荡城街,从正南门出,向雁南关疾驰而去。
昔日华夏第关,如今蛮夷跑马地。
冰封长河,雪落群山,十万英灵埋葬于此,孤寂无声。
沧云关城垛在凛冽朔风中,俯瞰着漠北数十万里边境荒野,此刻关外已然黑压压地聚集数万鞑挞兵马,将整个沧云关围得水泄不通。
守城士兵三五队在在城门上彻夜巡防,深秋漠北早已落雪,站岗军卒手脸冻得通红,仍要保持绝对清醒。
大战在即,稍有放纵便可能重蹈十年前天门关覆辙。
“今冬这个年,过不安生。”萧镇北推着轮椅,在覆层薄雪砖石上缓缓地走着,抚着双腿上盖狼皮大氅,呼出口寒气,“晨起收到三娃儿来信,押送来军费粮草都在路上,不日便能抵达沧云,也不枉费他在中州苦心经营多年,如今这场仗,到底是和当年孤军奋战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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