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对他没有丝毫隐瞒,坦诚道:“如今看着好似天下升平,实则家底亏空多年,四下里仍是捉襟见肘。年后户部才上承户口人数,九州百姓统共满打满算,不过区区六千万人。兵部在册兵力虚数有二百万,实数只有五十万不到,其中多半还是毫无战力地方守备军,民生维艰,国防堪忧,较之高祖开国时尚有不足。
外敌在侧,鞑挞虎视眈眈,九州内乱不断,还闹出江浙灾荒这样天灾人祸,即便朕倾举国之力迁民赈灾,民众仍死伤超数十万……彼时大雍陷于天灾人祸,已然到不变革、便亡国时候。
但如今九州方才缓过口气,且不说
位小陛下。”杜明棠拍拍他手,老管家赶忙上前搀着他出门,“豁出去这把老骨头,还能在死前,给慎之再博三分圣恩。”
沈玥手操办季贤丧仪之事,季家高堂老来丧子,白色幔布和长幡垂在院门两侧,大串纸钱和黄白纸撒落地,人死道消,凄凉灵堂清冷如斯。
已故之人旧事牵连不过只有寥寥数人,少师停灵家中,沈玥便亲自为他守七天灵堂,袭粗麻素衣直至黄昏时分才走出季家,打眼便瞧见杜府轿子。
杜明棠坐在轿帘下小凳上,见他出门后缓缓地站起身。
“阁老……”沈玥快步上前扶住他,“少师他虽是您门生,可您还在养病,切有朕操劳,您何必亲自前来?不知阁老在这寒风里等多久,竟也没个人来通报朕声。”
“是老臣不曾令他们通报,让陛下挂心……”杜明棠抬头看眼他身后灵堂,拉着沈玥手,拄着拐棍慢慢地走着。
“陛下仁德,季家高堂有陛下眷顾,老臣也可以放心。今日老臣前来,也就是有几句掏心窝子话想同陛下说,若是大张旗鼓地进宫面圣,又恐传出什风声……也不怕陛下笑话,如今老臣门槛,都快要被踩平喽。”
“是朕疏忽,竟让这些心急之人叨扰阁老养病。”沈玥敛笑意,正色道,“朕迟迟不下调动升迁旨意,其实也没什旁复杂原因,无非是要用得着人地方过多,牵涉又大。这些时日朕直都在看吏部呈上来考评,功课都还没有做完,怎敢随意下旨?”
“是要谨慎些……”杜明棠轻咳两声,“尤其是江北人事调用,要慎之又慎。天下粮仓多半出自江北六城,严家与地方经营多年,如今虽明面上有铁甲军压着,暗地里勾结不知繁几,困兽犹斗,旦垂死反扑,势必会有损国运。”
“朕也是如是想,推行新政、清田量亩这些国策这些刮骨疗毒激进之法,即便是在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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