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贤并不辩解,只沉默地俯身叩首,青衫工整地平铺在地面上,隐约可见瘦削文人根骨。
沈玥看着他,轻轻摇摇头:“罢……是朕而再、再而三地对少师仍抱有仁慈之心,朕当日自己种下因,便该担今日这样果。”
沈玥垂下眼,手指在膝边缓缓地握紧,“不知琅琊府军入河北,少师有几成把握?
铁马冰河虽如今势力已去七成,但其九州十八路分舵尽数归返河北,是股不弱战力。连袁大将军漠北铁甲都在河北州吃大亏,琅琊府军自然难以抵御谢家之危。
且如今虽鞑挞囿于内乱,无暇顾及其他,但今年起九州内乱频生,河北又与漠北州接壤,若战火烧到漠北,则难免国境不宁,反酿大祸。”
太后之外任何个人,都算不得是步能走活棋。
只有太后,就算她逼宫、夺权、涉政,沈玥也依旧要给她留条生路。
而有这步精妙后路可走,如此,黎氏入主中州便从处处掣肘、四面楚歌,立时翻盘成步进可攻、退可守妙棋。
沈玥微微眯起眼睛,蓦地回想起秋狝时被步步紧逼、险象环生,最后他仲父不得不以命相争方能破局境况,与今时今日这时局何其相似。
季贤,见贤思齐当如是,果然高才。
“陛下所虑,不无道理。”
季贤抬首问道:“陛下可曾想过,为何中州遭逢洪灾,自顾不暇之际,河北州身为始作俑者却并未趁虚而入,反让琅琊抢先?”
沈玥垂头分析道:“若诚如军报所言,袁大将军和其麾下两万铁甲尽数折在陵峡口,这朕是不信。
朕曾亲至沧云,眼见仲父用兵入神,袁大将军与他并肩作战十余载,想来自保能力是有。何况河北谢家再如何骁勇善战,也不可能抵得过漠北铁甲十分之。
朕揣测,约莫就是袁大将军失踪迹这路铁甲,牵制住河北州大军,令其自顾不暇,河北谢家这才没有趁机南下、觊觎中州。这大约也是河北封锁消息,再无军报传
“这步退路,是不是少师早便为黎氏规划好棋?”
“是。”季贤毫不避讳地点头应道,“臣曾规劝过太后,但黎氏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都不以为然,武扬王能做得,旁人自然也能做得,太后是陛下生母,合该更名正言顺才是。
世人多如此,无论旁人怎说,总归是要试试,亲自陷进坑里,才能甘心退去。”
沈玥目光暗,凛声道:“所以……少师就为太后谋划地天衣无缝、可进可退,让太后毫无顾虑地拿朕朝廷、百姓、师长……来试这回?
朕前脚将少师从洪水里救出来,少师后脚就立刻如此算计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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