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棠连连点头,君臣二人双手紧紧交握。
他扶正头顶冠带,握着沈玥手,老泪纵横。
“而今内阁,是嘉禾八年内阁,不再是永贞朝时内阁,而今朝臣也不再是先帝在时朝臣。老臣毕生宵衣旰食,保住这丝星火,今夜便尽数交予陛下,陛下尽管去争!
——九州生民与臣等在后,愿为陛下之盾!”
殿中杂声不知何时停,众臣皆暂且止住手中杂务,望向前方二人。
“阁老所忧,朕都知道,朕也明白,朕此时应韬光养晦,借机培植自己势力,而不是以举国之力,冒着开罪世家和地方风险,赈江浙灾患,北迁流民。”
沈玥反握住他手,蹲下身,诚挚地抬起头看向杜明棠。
“但是阁老,其余事情朕可以忍,也可以让,唯独人命关天,朕不能坐视不管。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任监生方才说不错,百万生民在后,朕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们生机争上争。”
这场月圆之日亲政烧尾宴,是雍朝九州三方势力又次博弈。
先前在秋狝之乱里结下烂摊子,在此时尽数爆发出来,砍向江浙两州无以果腹流民。
沈玥当即下旨,撤掉太和殿宫宴,就地搬来户部、工部、吏部三部阁员公文,其余相关众臣皆入文渊阁,彻夜清算。
赈灾事片刻不得延误,需赶在十六这日早急递,发往江北。
太和殿灯火通明,珠算争议之声不绝于耳。
杜明棠过去总是佝偻着身子,拦在沈玥身前,请他顾全大局审慎为之隐忍小心,在这刻蓦地站直。
眼前少年天子,虽未及弱冠,羽翼未丰,但
沈玥目光如炬,杜明棠垂头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双眼看到曾经——曾经大雍朝堂之上,远非如今这般死气沉沉之相,东宫太子仁德贤良,文有庄学海,武有萧康胜,漠北三关固若金汤,甚至度打进鞑挞金帐王庭,……
在永贞国耻之前,那曾是百年雍朝离九州中兴最近时刻。
而今,数十年过去,曾经茅庐论政之人或已阴阳两隔,或已年近耄耋,而他终于又在这双年轻眼睛里看到新生希望。
“好。”
“好。”
沈玥将上座首位让给杜明棠,令众人务必关照好阁老身体。
杜明棠已从惊变中缓过神来,他缓缓地站起身,压低声音问道:“陛下……袁副将此去江北,可是奉陛下旨意?”
沈玥点头。
朝局磋磨数十载,杜明棠已然洞悉今日这场乱局前因后果。
他抬手拉住沈玥,满目忧心:“陛下……莫言老臣怯懦谨慎,陛下才初亲政,实非与世家和地方翻脸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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