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仲父带着漠北州挑个大头,有人出头,剩下事情就好办。”沈玥扒拉着手指头同他算账,“只要水路封锁开,流民能动起来,其余几州府也跟着接手部分,海上送出去些,秦岭开矿,西域走商,变卖私产,预支军粮……总归是要捱过这个难关。”
“大雍九州,满朝文武,陛下偏挑和穷就剩石头蛋子漠北州来挑这个头……”萧亦然放下策论,审视地看着他,“应是还有别打算吧。”
“这是自然。”
沈玥毫不避讳道:“严家不是想给饥荒由头推到仲父身上吗?百闻不如见,等第批流民去漠北,见着那
灾,等走到灾民地头上,粮袋子怕是只剩下个空袋子。”
萧亦然捻着策论角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沈玥:“陛下意思是,用浪里淘沙船从江北、浙安两州将流民迁徙至漠北安顿赈灾?”
十几万流民大迁徙……这桩前所未有壮举,听起来比漠北蓄粮更像天方夜谭。
沈玥仔仔细细地摊开来算账:“江浙山高水远,铁马冰河又封锁大雍官道,地方督抚和天下粮仓沆瀣气,场天灾,硬是被作成人祸。回禀中州奏疏向是天下太平,如今江浙到底饿死多少人,有多少流民都是两眼抹黑。要想赈灾落到实处,就得先冲开封锁。
朕算计着,铁马冰河出身河北谢氏,不通水性,都是些个旱鸭子,他们既然封陆路,那朕走水路总是能通吧……所以朕就从浪里淘沙那儿半是骗、半是抢要来姜家船。龙舟南下走水路,先送些个精兵过去摸个底,再从水上破出条线来,接流民北上进漠北过冬。”
沈玥叹声:“朕过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这看,这大雍朝烂得就像个四处漏风破房子,拆东墙补西墙,亏得仲父这根大梁在,才顶这多年。”
“这会儿用着臣,臣就从谋逆变成栋梁?”萧亦然没好气地撇他眼。
树挪死,人挪活。若是能走水路迁民,漠北战乱空下大片荒田和弃屋都是现成,流民有田耕种,有瓦蔽身,明年春开荒,漠北有人烟气,也就算是盘活。
两难自解,倒不失为双赢好法子。
萧亦然长舒口气,实打实地犯难:“可在眼下这时节迁民……臣说句难听话,就连草原上牛羊都知道,秋冬下崽儿难养活。漠北没有大宗存粮,铁甲军也是寅吃卯粮,时不时还要去劫掠鞑挞军需贴补着。就算是朝廷赈灾粮,能保证粒米不少发给百姓,可十几万张嘴……杯水车薪!陛下股脑地给人送过去,寒冬腊月,去哪里讨饭养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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