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回来,慈儿依旧沉沉而眠。和衣卧在床侧,想着方才皇帝召见经过。
她心里清楚,这是最后幕。
那些话,皇帝或许原本是想说给裴右安听,或许,也真如他己言,只是想要寻个人,说几句话而已。
她闭目,冥想片刻,终还是起身出来,开门正要唤崔银水,叫他去往东阁将裴右安请来,却见道人影,正立于阶陛之下。
上元夜明月,高高悬于如洗青空,那人身影淡淡,面如月华。
……
是夜虽是上元佳节,但因皇帝病况,东阁里依旧有阁臣值夜。
今夜除裴右安,张时雍和陆项亦在轮值。二人低声议论着皇帝病情。
“万岁吉人天相,此次定能逢凶化吉……”
“裴大人,你亦精通医道,你可有法子?裴大人?”
家,这辈子,经历过手足相残,父子相逼,宗室异心。朕知他以身世为耻,但他身上流着皇室之血,这点毋庸置疑,此更为切罪愆之源头。”
“既不幸,如此生而为萧列之子,则今生今世,惟登顶路而已。”
“朕这生,对不住很多人。朕如此安排,日后福祸到底如何,朕亦不敢断言。”
“世上少有两全事。既生入皇家,叫六合八方,匍匐脚下!”
“执鹿刀宰人,而非砧上待宰!”
裴右安来。
嘉芙快步迎出去,握住他微凉手,将他带入。
裴右安坐于床畔,看着熟睡中慈儿,片刻后,轻轻起身而出,嘉芙跟出去,送至门口,他抱抱她,微笑道:“方才突然有些想你们,便过来。
二人未听裴右安回应,转头,见他身影步出东阁,消失在门外。
裴右安从东阁出来,在夜色里,停住脚步。
高高堵宫墙,将墙外和墙内分隔成两个世界。墙外上元灯火,火树银花,墙内深宫重苑,暗影叠叠。几盏宫灯在夜风里微微拂穗,地上投出团晃动着黯淡光影,更添几分幽阒和寂寥。
裴右安微微仰头,出神地眺望着远处宫墙外那片绚烂夜空,片刻后,朝前走去,最后停在承光殿外那扇闭合宫门之前。
他伫立于门外,站许久,终还是转身,慢慢离去。
“于朕看来,如此方为生长久之计!”
皇帝口气不停顿地说完话,再次喘息,整个人亦仿似失所有精力,双肩骤然垮榻,朝后仰倒,被李元贵把扶住,放他慢慢躺回去。
“朕要说,全在此。你也回吧,好生照顾慈儿——”
半晌,皇帝闭目,低声说道。
嘉芙慢慢下跪,叩首,起身退出,跨出殿槛,行几步,转头望眼身后那座殿宇被夜色勾勒出深沉轮廓,泪已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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