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当死。”
裴右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萧列愣,随即冷笑:“你为你心,你可曾为朕心考虑?你曾说少帝如今只是个平凡少年。诚然,如今他确实如此。只是谁能担保,日后他就不会改变心意?为天下这个位子,兄弟可以相杀,朕亲儿也要取朕性命,你又拿什担保,少帝日后不会复出再争太下?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他顿顿。
“话既说到这地步,朕再问你,倘若朕如今放过那少年,日后却真有那日,这少年起夺位之心,到时你又将如何自处?”
裴右安缓缓地道,抬起眼睛,望向倾身逼视自己萧列。
萧列胸膛微微起伏,喘息声渐渐平复,和他四目相对片刻。
“那你为何还要忤逆于朕?”
裴右安沉默。
“朕要你讲!”
三声逼问,最后声,竟似还带点嘲意。
“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裴右安答。语气如平常,不见丝毫波动。
气氛慢慢地凝住。
萧列嘴角动动,似淡淡地讥笑,但很快,便成再也掩不住满腔怒气冷笑。
他盯着跪在自己面前裴右安,呵呵冷笑出声,眼角肌肉控制不住地跳动,突然起身,拂袖将案前之物把扫在地上,稀里哗啦声中,海晏河清墨、云龙长方砚、朱砂印鉴,连同批半叠奏折,全部散落在地,满目狼藉。
“万岁,即便真有那日,罪臣亦不会辅他与万岁相争。罪臣犹记当年陛下登基之时,文武进献万民愿书,上有言,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罪臣深以为然。天下非人之天下,自然也非那少年之天下。万岁顺应天时,登基为帝,勤政爱民,是为明君,天下万民,既得安居乐业,罪臣怎又敢
他声音拖长,带点微微颤抖。
裴右安依旧沉默着。
萧列慢慢地直起身体。
“昔文王葬枯骨,公刘敦行苇,世人称仁。又所谓君子求名,小人狥利。你自然不是为趋利,如此犯君,莫非是想效仿古贤,以博求仁义之名?”
“名声于罪臣,如浮尘轻羽。罪臣之所以如此,并非尽然出于师生之情,更非为报效天禧先帝。无它,为之心。”
“好个臣之节也!你还知道你是朕臣子?在你心里,奉恐怕是另个君主吧?”
萧列扫落地物件,双手捏拳,微微发抖,随即砰声,左右重重按于桌沿,身体猛地前倾,俯视着裴右安,咬牙切齿,面庞微微扭曲,声近乎低吼,宛如头被激怒猛虎。
近旁烛台缕烛火,随他衣袍掠出暗风,晃晃。
裴右安直起身体。
“罪臣心中,惟万岁君,此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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