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含真悄悄立于窗后,痴痴地望向亭中那拢满袖清风男子,再也忍不住,把扯下方才小道姑拧贴于自己额前冰帕,“哗啦”声,推门而出,在小道姑惊讶目光注视之下,朝着石亭疾步而去。
她是真大病在身,脸色蜡黄,才走这十来步路,额前便冷汗直冒,伸手扶着根亭柱,喘息两口,道:“裴大人,你莫管!今日该
留给他时间,不多。他必须要为自己全力搏。
在皇帝,裴右安和他三人杀中,就像梦中向他昭示那样,他是笑到最后那个。
……
次日早,京城清道,侍卫军在安远侯和中军都督刘九韶统领下,护卫着皇帝,百官跟随于后,于道旁百姓跪拜之中,浩浩荡荡,出城去往上林苑。
裴右安本也随帝驾出行,但从前几日开始,迟含真病再次加重,昨夜度高烧,竟致昏迷不醒,情况极其危险,裴右安闻讯,向皇帝告个缺,便急唤名太医,自己也亲自赶去,夜无眠,直到今早,迟含真高烧终于退去,但人依旧昏睡不醒。
有那些儿子,以今日自己父子离心,他这个太子之位,到底还能安坐多久?
萧胤棠冷汗涔涔。
今日切,和他梦中情景,截然不同。
但他固执地相信,他曾在梦里见切,都是他今生原本该有样子。
甄氏确曾是他女人,他也确曾是这天下人皇帝。
太医年迈,熬宿,此刻早筋疲力尽。裴右安请太医去休息,自己信步来到院中处石亭之前。
石亭整洁,石桌石鼓,桌上搁几卷黄经,旁有副笔墨纸砚。想是迟含真平日闲暇之时另处读书写字之所。
裴右安上石亭,随手取卷道经,翻阅片刻,便放下去,似乎兴之所至,开始慢慢铺纸,研磨,拿起搁于笔架上支银毫,蘸足墨,悬腕而书。
他夜未眠,眼底亦布几道浅浅血丝,但身形却依旧如雪中修竹,挺拔清逸,丝毫不见倦怠,只立于石桌之畔,微微低头,挥毫洒墨,凝神书写。
朝阳正慢慢升起,缕金色光芒,倏然穿过亭畔那丛夹竹桃枝,投射入亭,照在他身上。管衣袖,随挥墨而动臂腕,在清凉晨风里微微飘摆。
现实切不同,唯变数,就在裴右安人身上。
是他夺他女人,如今还要夺去他帝位。
这个天下,唯能让裴右安仗势和自己斗,就是皇帝。
只要皇帝没,这世裴右安,等待他结局,也就只是孤身人,被碗毒药毒死于塞外。
就在如今,皇帝和他那个儿子,两人正在向着自己,磨刀霍霍,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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