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冲。
那个当日将他从云落带离,又将他秘密送往长安武夫。
对方态度也不复往
末,到这刻,烈火即将焚身,他竟还割不断尘世,憧憬来世?那此前,那些曾支撑他路走来信仰,到底又算什?
顷刻间,宛如山岳崩塌,他只觉脑海轰轰作响,胸中气血翻腾,人摇摇欲坠,几要呕血,完全没有留意,就在他头顶之上,那轮原本鲜红烈日忽然仿佛被什咬口,陡然转为昏暗。
没有任何预兆,红日消隐,天昏地暗,四野大风狂卷,长安内外,如坠黑夜,只剩这处经坛下燃起火焰灼灼,随风狂舞,耀眼璀璨!
伴着这突然降临世界犹如即将陷入永夜巨大恐惧中,僧人停止诵经,*员惊慌失措,马匹挣脱束缚,狂乱奔窜,置身在野地里民众也反应过来,发出哀告之声,下拜在地,不敢抬头。
唯独那还苦苦挣扎在自己世界中无生对这切浑然不觉。在骤然袭来黑暗里,阵浓烟朝他卷来,他眼前黑,失去意识。
诵念过无数遍,以致于这刻,竟也再次冒出来。
无生脑海里浮现出摩崖窟,她在自己诵经声中安然睡去那幕……
国破逃亡之时,他已记事,随后隐姓埋名,从皇甫容变成无生。其后许多年里,想起来,或许只有被她救后留在那荒凉山窟里那段日子,才是他内心真正获得平静和喜悦岁月。
他曾告诉自己,等到将来有日,她不再需要自己给她诵经听,他便离去。然而他骗不自己。青灯佛卷之前,他又何尝没有暗暗想过,希望这日,永远不要到来。
此去,若有来世,他不做皇子,不做和尚。
当无生悠悠转醒之时,他仍闭着眼,感到身上似有火灼过后隐隐疼痛。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定住。
他仿佛置身在辆马车之上,正在前行之中。
他时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又将去往何地。
他缓缓地坐起来。马车停住,门从外开启,面前来人。
他想做云落城外那座山,那片湖,那抹朝霞,那道夕阳。纵然她不知他存在,那也无妨,他可以静待她来,默送她走,生生世世,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就在这个念头闪现而出下刻,他猛地灵台震动,瞬间,心脏狂跳,继而大汗涔涔。
火势越来越大,开始烤炙他露在外皮肤,热风更是逼得他身上衣袍舞动,他开始感觉到疼痛,而耳边,僧人诵经声和信众哭泣声也越来越大……
他彻底地清醒过来!
他是个出家之人,入空门后第天起,他所有苦持和修行,都是为跳出轮回,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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