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直起身来撩开帘子下马车,解开牵着马匹缰绳。他翻身上马,轻轻扯扯缰绳,马儿嘶鸣声,打个喷嚏,没有抗拒他。
晚风吹起闵疏发丝,远处落日逐渐西沉,金黄火红云霞满天舒卷,而在更远地方,是望无际地平线。
那是他要自由。
他要从这里走出去,走到更干净地方,余生若能再见,他要以清白身份堂堂正正地再下局。这局不是猜子,不是复盘。这局不谈生死,不论输赢,只恩怨。
闵疏最后看眼周鸿音,少年将军背对着他,他们将在此处分道扬镳背道而驰,此后或有缘相逢,或再无相见之日。
闵疏命数,他该有他漫漫长路要走,没有人有资格困住他。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归于沉默。
“那小将军在同谈什价码?”闵疏静坐片刻,缓声道,“周小将军能看得上闵疏这点皮肉,是荣幸。只是天下美人数不胜数,大有比更好、更清白人在。更何况只是个男子,金屋藏娇不是好主意,私养男宠在府也不是好名声。周小将军如今成事在即,荣华富贵遥遥在望,实在不必为与长宁王作对。小将军与长宁王已经是同舟之客,若因此祸起萧墙而同室操戈,闵疏万死难辞其咎。”
闵疏抽出自己手拢在袖中,死死握紧袖中小刀。他下座叩首伏地,是个端正跪拜大礼。
周鸿音慌张要去扶他,闵疏动不动,道:“若周小将军今日放走,闵疏必牢记此恩,涌泉相报。”
不过那都不重要。
路顺风,闵疏。周鸿音背对着他默念。
闵疏迎风仰头,长长吐出口气,扬声道:“今日别过,只盼再无来日!”
他漠然转身,驾马扬鞭,像是终于冲破牢笼鹰,于落日最后余晖同消失在道路遥远尽头。
此后便是冗长黑夜,再无回首余地。
周鸿音知道他意已决,闵疏虽病弱,却是个主意很正人。几次挽留或许会让闵疏知道自己情意深重,但再阻碍他,他怕是要厌恶自己。
周鸿音僵许久,终于别过脸去,狠狠咬牙道:“骑马,你走吧!”
闵疏松开袖子里鱼肠小刀,发麻指尖动动,半晌抬起头来。
周鸿音别过脸不敢看他,大抵是怕自己后悔。
别回头,周鸿音想,闵疏,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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