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森没处可去,便顺着车站向前走,途径几个小旅馆也没法进去住,要住宿就得出示身份证,他不敢。
可是落脚地方总该找个,愈想愈烦躁,他索性跨步迈进家商店,随手从货架上拿下包烟,路过冷柜时又取瓶冰汽水,从钱包掏出些零钱付款。跑出来前现金备足够多,但方森没仔细数过,能用多久还是未知数。
出店铺后将烟点上送至唇边,他人憋狠,这口烟吸得又深又急,由喉入肺呛得直咳。好容易缓过这股劲儿,他继续直行,漫不经心地打量两旁,发现根本毫无头绪。
不少优待俊,只是在他沉默注视着什东西时,黑眼珠如深潭般不可见底,总会令人感到阴森森。邻里间有时爱嚼舌根,住他家对门姨总和别人私底下念叨,方家那孩子长得刻薄,怕是命也薄,不吉利。传来传去又落回方森耳中,方森当时听没什感觉,现在反而觉得那人说没错。
总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方森被瞧得不怎自在,小幅度地调整下坐姿。平日里他习惯被人看,或是被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和言语不是出于善意,他们会说他妈职业不正当,有娘生没娘养,说他爸整日只会出去酗酒打牌,回家打自己亲儿子,是个孬种,也会说生在这种家庭他自然好不到哪去——成绩稀烂,品行不端,沾染身坏毛病,总带着身伤,显然是个社会败类预备役。
那些话听得太多,久而久之,方森渐渐也麻木,甚至会放任自流地想,是啊,家烂透,所有人都烂透,有什个人清白干净义务?同样变成个烂人才是正常好吧?
方森刚刚转头时,目光与其中位女生相撞,她大大方方地与方森对视。她染头金发,发根处窜出截黑。浓妆掩盖本来样貌,粉底氧化暗沉,眼线晕开,黑乎乎片,每处都是旅途烙下疲惫印记。
“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吧?”她问。
敢给你敢要,方森想,现在可是杀人犯。方森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很缓慢地摇摇头。他靠回椅背中,深深地吸口气,闭上眼睛。
迄今为止,方森走过十九个年头,活得不明不白。他本以为生活会这样永远浑浑噩噩下去,唯独没有想到,随着水果刀刺入那个人渣身体,生活正式开始脱轨,变得更糟。
大概又过去两个小时,日头西移,大巴终于驶达兰城,方森慢吞吞地拉上背包拉链,戴好卫衣帽兜跟口罩,跟着零星几个乘客起下车。
兰城天气干燥,常年刮着大风。
日落时分天空阴沉,阔朗朗街道上行人极少。小城处处显露陈旧,像蒙着层灰扑扑暗调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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