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门重新关上,年轻人才回头拾起刚刚话茬,推推狗皮帽子看向高程:“找人?找谁?”
“就是那家。”宽大手闷子指,“王富贵他们家。”
拖拉机手从座椅上下来,跺几下冻麻双脚,便急不可耐脱下手套,从洋棉袄中掏烟。
“抽这个吧。”高程敬上颗烟。走得近才看清狗皮帽子下年轻面孔,不丑,细看能端详出三分英俊,就是皮肤糙点。
那人也没客气,接过烟瞅瞅,笑道:“好烟。”
高程将手中盒烟都递过去:“哥们,谢谢。”
顶着狗皮帽子年轻人喷着白雾接烟,过足烟瘾才问道:“这大雪天,你来们屯子走亲戚?”
高程下长途汽车,被迎面而来风雪差点掀个跟头。
他眯起眼睛,向前佝偻着身子适应会儿,才紧紧帽子迈开脚步。连下好多天雪,脚下已经没路,只能从两旁剩在地里玉米栅子分辨路在何方。
约莫走三十分钟,高程觉得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他转身背着风从包中拿出个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将其中红色液体倒入口中。酒香弥漫而出,又瞬间被冷风吹散,男人睫毛上冻着白雾与冰渣,却弯下眼睛,似是对美酒无声褒奖。
不多时,身后由远及近传来拖拉机声音。高程站在路边招招手,拉下口鼻上厚厚围巾合着风雪大声问道:“老乡,王大秃子屯还要走多久?”
拖拉机缓缓停下,驾驶员因穿得厚重臃肿,戴着宽大狗皮帽子,并不容易分辨年纪。
高程拧开矿泉水瓶子喝口酒,目光有点淡:“找人。”
年轻人吞咽吞得重,几口就解决支,他将烟屁股扔在雪地上,去拖拉机上取下个纸箱子,扯开嗓子吆喝:“王婶,你家货给你带回来。”
不多时,对面村头小卖铺走出来个中年女人,裹着花袄快步跑过来接年轻人手里纸箱子。她脸愁容,眉头锁着皱纹:“顺子,下周你就不用从镇上给带货,这小卖部不打算干。”
“哦。”年轻人也没为啥,“跑腿费啥时候结?”
“就这两天,少不你。”女人冻得直跳脚,“等盘店就给你结。”
“去哪?”嗓子醇厚东北腔,却是属于年轻人声音。
“王大秃子屯。”高程回嚷。
“上车吧。”那人往身旁铁皮板子上拍,“能坐住不?”
年轻人开只是拖拉机机头,后面并没有挂车身,高程手脚并用爬上车,抓着椅背上钢管路颠到王大秃子屯。
拖拉机停下时候,他觉得自己两瓣屁股已经变成蜜桃形冰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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