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慕托着下巴，慢慢地把卷轴合上
虚生山脚下画
盏小灯，旁边写着：“此处有流萤幼虫，适逢盛夏当为荧光点点，色泽黄绿，如碧玉透光。古人有云‘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出王宫右转
水徘坊街头画朵蔷薇，旁边写着：“墙边有簇蔷薇，三月花季，芳香浓烈扑鼻，花枝生刺伤人，花色绯红深浅不若朝霞晚云，可以芭蕉相衬。有道是‘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架碧芭蕉’。”
他便这样在这张地图上细致地标注三四十处，将他眼里玉周城向她娓娓道来，描绘颜色、气味、质地不而足，将个完全不同世界赠予给她。这仿佛是为某日她与他换五感之后，能够重新认识玉周城而准备。
贺思慕手指摩挲着这张地图，轻笑声：“不愧是榜眼，拿才华来做这个，不嫌浪费
。”
姜艾跟她说过，段胥觉得玉周城像是个大棺材。他却要在这个大棺材中挣出几分生机来送给她。
你说他要走啊？”
贺思慕摇摇头，她摁着脑壳说：“他这是赌哪门子气。”
她正准备继续处理公务，却见姜艾从身后拿出幅卷轴带给她，说道：“这是那孩子给你准备礼物，他让
转交给你。”
贺思慕看眼那卷轴便接过来，在手里掂掂，还怪沉。
“他说请你珍重。”
贺思慕眼眸低下去，思绪随着这张地图飘远，她漫无边际地想起她最初感受过这个世界，想起段胥皮肤触感、脉搏跳动、呼吸吹拂还有他身上香气，每种感觉最初都来自于他。
还有他总是貌似天真无忧笑容，他生病时苍白汗湿面容，他忍耐痛苦时布满血丝眼睛。
这样鲜明记忆，能在她脑海中保留多久呢？
也不知道那天她走之后，他有没有流泪。
——你对，真没有点喜欢？
姜艾说完这句话便行礼告退，她这半个多月来热闹真是热闹十足，也该见好就收。
贺思慕将卷轴搁在案头，继续看她折子去。目光在那折子上停许久，愣是个字也没看进去，她抓折子手捏紧，目光时不时瞥到那卷轴上。如此僵持半个时辰后，她终究是叹息声放下去，转而去拿案头卷轴。
她想，她不过是好奇而已，他能给她准备什礼物。
捆卷轴绳子被她解开，这幅玉周城地舆图在她面前缓缓展开，铺满桌案。图上市坊比例画得很精确，大大小小亭台楼阁跃然纸上，大街小巷山野之间都有段胥批注。
他字是那种意气飞扬狷狂字体，写得这样小仿佛是受委屈，紧紧地挤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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